开局上海滩:我以商道破危局

第315章 猫尾带火,灰落无声(1 / 2)

顾承砚捏着那片焦黑纸灰的指尖微微发紧,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成两点火星。

纸灰边缘的锯齿纹还带着灼烧的温度,"蚕音"二字像被火舌舔过的残茧,隐约能辨出原是《蚕音谱源流考》的手稿——那是顾家三代养蚕人总结的缫丝要诀,半月前才被日商买通的账房盗走。

"烧得这样急,连边角都没烤透。"他将纸灰凑到鼻端轻嗅,焦糊里混着股松烟墨的腥气,"寻常灭迹会用碎纸机碾成渣,再浇煤油烧个干净。

可这残页......"他用镊子挑起纸灰对着月光,"边缘有竹篾压过的纹路,是用老式火盆烧的,烧的时候还翻搅过——生怕烧不透,又怕烧太狠。"

苏若雪正用竹片挑开糨糊罐,闻言抬眼:"是做贼心虚?"

"不是心虚。"顾承砚将纸灰轻轻放在檀木桌上,指节叩了叩"白鹭振翅,非为逃也"那半行未烧尽的字迹,"是恐惧。

既怕烧不干净被我们追查到线索,又怕烧得太彻底,上头怪罪下来没个交代。"他突然笑了,眉峰扬起时带起几分冷锐,"这说明那家伙在两头受挤——上边催着灭口,下边又怕真断了线。"

"我这就去查墨耕社周边三天内的焚烧记录。"青鸟已经摸到了腰间的牛皮袋,指腹蹭过袋口的铜扣,"夜里独行者、买无名香烛的,一个都不漏。"

"慢。"顾承砚叫住他,从袖中摸出块羊脂玉牌塞过去,"找巡捕房的陈三,就说顾某要查法租界外的火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墨耕社的灰墙,"重点盯废弃茶寮——这种地方既隐蔽,又能借口流浪汉取暖。"

青鸟应了声,推门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歪向一侧。

苏若雪趁机将最后一张残页粘好,抬头时见顾承砚正盯着墙上映出的树影出神,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你在想什么?"

"想他们为什么选《蚕音谱》。"顾承砚转着狼毫笔,笔锋扫过"白鹭振翅"四字,"这书里记的都是养蚕缫丝的土法子,既没军工机密,也没银钱账目......除非......"他突然停住,目光陡然锋利,"除非他们要断的不是书,是我们的根。"

苏若雪的手在糨糊罐上顿了顿。

她想起三天前顾氏绸庄新到的三十担湖州蚕丝,想起码头上突然多出的日商稽查队,想起账房里被撕成碎片的《养蚕节气表》——原来所有的小动作,都是为了切断顾家在丝路上的根基。

"我去查《市政日报》的火灾通报。"她解下围裙搭在椅背上,绢帕包着的铜钥匙在腰间叮当作响,"若真是废弃茶寮,消防记录里该有蛛丝马迹。"

顾承砚没拦她。

他知道苏若雪的细致——上个月日商往顾家布庄送掺水棉布,是她翻了七本进货单,比对出每匹布的潮湿度差;去年码头工人罢工,也是她蹲在栈房三天,摸清了带头者家里的米缸见底。

等苏若雪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口,顾承砚转身拉开暗柜,取出那台从德国带回来的无线电发报机。

他调整着频率旋钮,指针在伪满频段上停住:"既然他们急着请罪,我们就听听他们怎么说。"

凌晨两点,发报机突然发出"滋啦"一声轻响。

顾承砚的手指猛地扣住桌沿,只见屏幕上跳出一串短促的波峰——极短,未加密,重复三遍:"墨枯,笔折,待新芽。"

"弃网信号。"他低声道,指节抵着下巴,"他们要断尾了。"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若雪的发梢沾着星点灰烬,掌心托着半枚木刻印章。

残角上"耕心"二字被烧得发黑,却仍能辨出刀法——正是墨耕社十年前用过的旧名"耕心文会"的印记。

"茶寮灰烬里捡的。"她将印章放在顾承砚手边,"消防说疑为流浪汉取暖,可流浪汉不会用松烟墨烧书,更不会用刻着'耕心'的木章压纸。"

顾承砚的拇指摩挲过印章边缘的焦痕,突然抬头看向她:"若雪,你说......"

"我知道。"苏若雪打断他,眼尾微挑时带起几分狡黠,"他们要弃网,我们偏要......"

"等等。"顾承砚突然按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她沾着灰烬的袖口,"你先说。"

苏若雪抿了抿唇,指尖轻轻划过桌上的残页:"我在想......若是我们现在停了给《墨耕月刊》的投稿......"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啼,顾承砚的瞳孔在晨光里微微收缩。

他望着苏若雪眼底跳动的光,突然笑了——那是比烛火更亮的,要烧穿黎明前黑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