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明明都已经被解决了,可,为何,我一点也不高兴。
——余晗念
刺耳铃声带来的应激反应让余晗念的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傅闻津那句“交给我”带来的微弱安心感,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尚未散尽,就被更沉重的疲惫感彻底吞没。
这一次,她几乎是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狠狠按下了关机键。屏幕瞬间漆黑,像一块冰冷的墓碑,终于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质问和喧嚣。世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阳光执着移动的光斑。
她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枕头,丝绒的凉意贴在滚烫的皮肤上,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意识彻底放弃了抵抗,像断线的风筝,朝着那片无边无际的、没有狗仔、没有热搜、没有“分手”二字的黑暗深渊,急速下坠、沉沦……
再睁开眼时,强烈的光线几乎刺得她流泪。厚重的窗帘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一道缝隙,正午的阳光像熔化的金子,毫无遮拦地倾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耀眼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微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地舞蹈。
余晗念茫然地眨了眨眼,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刚从一个漫长而荒诞的噩梦中挣脱出来。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身体像是被拆散又重新组装过,骨头缝里都透着一种被碾过的酸软,但精神上那种濒临崩溃的紧绷感,却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
她摸索着,在蓬松的被子里找到了那部冰冷的黑色手机。指尖划过屏幕,开机。短暂的等待后,信息提示音如同冰雹般密集地砸落下来,屏幕瞬间被各种未接来电和消息推送占满。
她粗略地扫了一眼,除了妈妈的夺命连环call,还有几个圈内好友试探性的问候,以及无数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不用看也知道是各路八卦记者的狂轰滥炸。她面无表情地清空了通知栏,世界仿佛又清净了一些。
目光停留在两个来自经纪人的未接来电上。时间显示是中午十二点多。余晗念皱了皱眉。
她怕经纪人是有关于这事的处理找她。
即便,一万个不情愿再开口说话,她还是强压着心里的不适,点开通讯录,拨了回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阿念,你终于开机了。”经纪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激动,穿透听筒,“这次,睡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一连串的关心像小炮弹一样砸过来,余晗念下意识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等那阵激动的声浪过去,才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干涩,“刚醒。什么事?”
“热搜,热搜下去了。”经纪人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真的。全压下去了,干干净净,那个视频也没了,爆料的账号也删帖道歉了,现在网上几乎找不到痕迹了。太神速了。”
经纪人的兴奋透过电波清晰地传递过来,像一团跳跃的火焰。然而,这团火焰非但没有温暖余晗念,反而在她心里投下了一片冰冷的阴影。
“嗯。”她又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听天气预报。心口却莫名地堵了一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像藤蔓一样悄然滋生、缠绕。这感觉来得突兀又别扭。她应该高兴的,不是吗?巨大的危机被解除了,污名被洗刷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心底深处,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
是失望于……林肆可能还没来得及看到这则指向她“劈腿”的丑闻,风波就平息了?还是……失望于傅闻津如此迅速、如此干净利落地撇清了关系,仿佛迫不及待要和她划清界限,证明那晚真的只是“看看狗”?
这念头一闪而过,快得让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却真实地刺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