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正在柜台后算账,见他进来,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你的手怎么了?”
陈皮的左手缠着布条,是杀刘三时被他挣扎着划的。他往柜台前一靠,声音有点闷:“买两文钱的金疮药。”
“我看看。”小姑娘绕过柜台,不由分说解开他的布条。伤口不算深,但边缘被泥污糊住,看着有些狰狞。她皱着眉倒了点烈酒,棉签刚碰到伤口,陈皮就猛地缩回手。
“怕疼?”小姑娘笑了,眼睛弯成月牙,“上次偷我药杵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陈皮别过脸,没说话。
小姑娘给他清理伤口,动作很轻,指尖带着草药的清香。药铺外传来卖花人的吆喝声,阳光透过窗棂,在她发间跳跃。陈皮忽然觉得,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
“你最近在忙什么?”小姑娘一边包扎一边问,“总见你神神秘秘的。”
“挣钱。”陈皮说。
“挣钱做什么?”
“凑够一百单。”
小姑娘愣了愣,随即笑起来:“什么单子这么金贵?”
陈皮没解释。他付了药钱,转身要走,却被她叫住:“陈皮。”
他回头,看见小姑娘手里拿着个布包:“我爹让我给城南的张奶奶送药,你帮我跑一趟吧,这是给你的工钱。”布包里是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子,还有十文钱。
陈皮捏着布包,指尖有些发烫。他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出药铺,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回到破庙时,小满正趴在草堆上睡觉,怀里抱着那艘画出来的渔船。陈皮把肉包子放在灶台上,自己啃着干糙米,忽然觉得这日子,好像有了点盼头。
黄葵帮的余孽没散。
老帮主有个义子,名叫泥鳅,专在水里讨生活,据说能一口气潜到洞庭湖底。老帮主死后,他带着几十个心腹,躲在芦苇荡深处,等着给老帮主报仇。
陈皮杀刘三的那天,泥鳅就在巷口的茶摊坐着。他看着陈皮手起刀落,看着他从容离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小子就是陈皮?”泥鳅身边的疤脸汉子啐了口唾沫,“看着也就半大孩子,真有那么邪乎?”
“屠炮头、二爷、三姑娘,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泥鳅阴沉着脸,“这小子是个硬茬,得用计。”
他盯着陈皮消失的方向,忽然笑了:“我听说,他身边跟着个孩子?”
三日后,小满不见了。
陈皮从外面回来,破庙里空荡荡的,草堆上的渔船画被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灶台边的米缸被打翻,糙米撒了一地,像是经过一场挣扎。
他的心猛地沉下去,像坠入冰窖。
“小满?”他喊了一声,没人应。破庙外的老槐树上,挂着个布偶,是小满用碎布拼的,此刻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像在朝他招手。
陈皮冲出破庙,沿着码头一路狂奔。卖花的妇人说,早上看见个瘦猴似的汉子,把小满抱上了一艘乌篷船。
“往哪去了?”陈皮抓住妇人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
“洞庭湖……往洞庭湖去了!”妇人吓得脸色发白。
陈皮转身就往码头跑,路过药铺时,小姑娘正站在门口张望。看见他满脸戾气,她心里一紧:“怎么了?”
“小满被抓了。”陈皮的声音发颤,“黄葵帮的人。”
“我跟你去!”小姑娘抓起墙角的药箱。
“别添乱。”陈皮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我认识路!”小姑娘追上他,“我爹以前给洞庭湖上的渔民看过病,芦苇荡里的水道我熟!”
陈皮停下脚步,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她给小满糖吃的样子。他咬了咬牙:“跟上。”
两人雇了艘最快的渔船,朝着洞庭湖芦苇荡划去。小姑娘坐在船头,指着水道:“往左,那边水浅,大船进不去。”她的头发被风吹乱,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紧紧攥着药箱的带子。
船行至芦苇深处,隐约听见哭喊声。陈皮示意老汉停船,自己跳进水里,像条鱼般游向声音来源。
芦苇丛中藏着艘破旧的货船,甲板上,泥鳅正用刀抵着小满的脖子。十几个喽啰举着鸟铳,虎视眈眈地盯着四周。
“陈皮,你可算来了!”泥鳅看见水里冒出的人头,笑得露出黄牙,“把刀扔了,不然我宰了这小兔崽子!”
陈皮从水里爬出来,慢慢放下弯刀。小满看见他,眼泪一下子涌出来:“陈大哥,别管我!”
“闭嘴!”泥鳅用刀背拍了拍小满的脸,“你说,我要是把这孩子扔进湖里喂鱼,你会不会心疼?”
陈皮没说话,只是盯着泥鳅的手腕。那手腕上有道旧疤,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
“你杀了我义父,屠了我黄葵帮,这笔账得算清楚!”泥鳅唾沫横飞,“今天,我就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他的话音刚落,陈皮突然动了。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捡起弯刀的,只听见“嗤”的一声,泥鳅握刀的手腕被生生斩断。鲜血喷了小满一脸,孩子吓得尖叫起来。
喽啰们的鸟铳还没举起来,陈皮已经冲进人群。弯刀在他手里像活了过来,每一次起落,都带起一片血花。芦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场杀戮伴奏。
小姑娘不知何时也爬上了船,她抱着小满躲在货箱后,看着陈皮在血泊里厮杀,脸色苍白,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最后一个喽啰倒下时,陈皮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他走到泥鳅面前,看着满地打滚的男人,一刀割开了他的喉咙。
“一百文。”他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又像是在对春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到长沙城时,已是深夜。
小满在小姑娘怀里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泪痕。陈皮跟在她们身后,手里攥着那枚从老帮主那里得来的铜钱,边缘被磨得光滑发亮。
“他怎么办?”小姑娘指了指小满。
“找户好人家。”陈皮说,“乡下的,离这里越远越好。”
小姑娘点点头:“我认识城南的王婆婆,她无儿无女,人很和善。”
他们把小满送到王婆婆家时,天快亮了。王婆婆看着熟睡的孩子,叹了口气:“放心吧,我会好好待他。”
陈皮站在门口,看着小满被盖进暖和的棉被里,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小姑娘问他。
“杀人。”陈皮说,“凑够一百单。”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个给你。”是些金疮药,还有几块麦芽糖。
陈皮接过来,捏在手里。
“我爹说,总杀人会遭报应的。”小姑娘的声音很轻,“你……别再做了。”
陈皮没说话。他转身走出院子,融入晨雾里。
回到破庙时,他数了数怀里的铜钱,四百零七文。离一百单还远,但他好像不急了。
灶台上,那两个肉包子已经凉透了。他拿起来,慢慢啃着,忽然想起春申跪在城门洞的模样,想起小满画的渔船,想起小姑娘在药铺里的笑容。
外面的雨又开始下了,带着长沙城特有的腥气。陈皮蜷缩在草堆里,握着那把弯刀,第一次觉得,这雨好像没那么冷了。
他不知道,许多年后,他会成为长沙城里令人闻风丧胆的陈皮阿四;不知道他会遇到二月红,会学戏,会在九门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他只知道,现在他有四百零七文钱,有一把锋利的刀,还有一个没完成的谶语。
雨越下越大,打在破庙的屋顶上,噼啪作响。陈皮闭上眼睛,嘴角却微微上扬。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一百文,杀一人,这买卖,
陈皮的名字,渐渐在长沙城传开。
有人说他是索命的恶鬼,专收恶人魂魄;也有人说他是仗义的侠客,替天行道。不管是哪种说法,来找他做买卖的人越来越多——被地主逼得家破人亡的佃户,被恶霸抢走女儿的老汉,甚至还有想除掉情敌的深闺妇人。
他依旧守着“一百文,杀一人”的规矩,不多要,也不少收。每次得手后,总会在尸体旁留下一枚铜钱,像是给阎王爷的买路钱。
第九十九单,是杀巡抚府的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贪赃枉法,克扣赈灾粮款,害死了半个村子的人。雇主干瘦如柴,跪在破庙里,双手捧着一百文钱,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先生说,这是最后一单,做完就能……”
“我知道。”陈皮打断他,拿起钱揣进怀里,“三日后,城西乱葬岗。”
他没说的是,最近总做同一个梦。梦里春申站在洞庭湖的水雾里,赤着脚,怀里抱着九十九枚铜钱,问他:“够了吗?”他想回答,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行动前夜,陈皮去了药铺。
小姑娘正在灯下碾药,药杵撞击瓦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看见他进来,她手一顿,药杵差点掉在地上:“你……”
“借把药杵。”陈皮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从墙角拿起那把熟悉的铜药杵,递给他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陈皮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药杵“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你的手……”小姑娘看着他虎口处的新伤,那是上次杀泥鳅时被鸟铳的铁砂擦到的,“还没好?”
陈皮弯腰捡药杵,没抬头:“快了。”
“我给你换药吧。”她拉着他走到柜台后,小心翼翼解开布条。伤口已经结痂,却因为反复用力而裂开,渗出点点血丝。她往伤口上涂药膏,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明天……要去很远的地方?”她忽然问。
陈皮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像极了破庙里的月光。他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这个给你。”小姑娘从抽屉里拿出个平安符,红布缝的,里面塞着晒干的艾草,“我娘求的,说能保平安。”
陈皮捏着平安符,布面粗糙,却带着温热的触感。他想说谢谢,话到嘴边却变成:“药杵,我明天还你。”
他转身走出药铺时,听见身后传来她的声音:“我等你。”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青石板路。陈皮握紧平安符,忽然觉得那一百单的谶语,像座沉甸甸的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巡抚府的院墙高三丈,墙头布满碎玻璃。账房先生住在东跨院,身边有四个护卫,都是练家子。
陈皮躲在府外的老槐树上,观察了整整一天。他发现护卫每半个时辰换一次岗,换岗的间隙,东跨院的后门会打开,有个小厮端着药碗进去——账房先生有咳疾,每晚都要喝药。
三更时分,陈皮像只猫,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月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斑驳陆离。他贴着墙根往前走,避开巡逻的护卫,顺利摸到东跨院的后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他推开门,看见账房先生坐在灯下算账,面前摆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四个护卫站在角落,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眼神警惕。
“你来了。”账房先生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反而露出诡异的笑容,“我等你很久了。”
陈皮握紧弯刀,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那一百文钱,是我让佃户送的。”账房先生放下笔,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药,“你杀了那么多人,早就该有人来收你的命了。”
四个护卫同时拔刀,朝着陈皮扑过来。刀锋带着风声,招招致命。陈皮闪退到门口,弯刀挥舞间,逼退两人,却被第三人的刀划中胳膊,血瞬间涌了出来。
“你以为凭你,能杀得了我?”账房先生笑得越发得意,“巡抚大人早就布下天罗地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陈皮且战且退,忽然瞥见墙角的药碗。他想起小姑娘碾药的样子,心头一动,猛地一脚踹翻药碗。黑色的药汁泼在地上,冒起阵阵白烟——那根本不是治咳疾的药,是剧毒!
“不好!”账房先生脸色大变。
趁着护卫分神的瞬间,陈皮冲出东跨院。府里的梆子声突然响起,四面八方都传来脚步声,灯笼的光像潮水般涌过来。
他慌不择路,撞进一间厢房。屋里漆黑一片,他刚想躲起来,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这边!”是个女子的声音,熟悉得让他心头一颤。
月光从窗棂照进来,他看清了那人的脸——是药铺的小姑娘。她穿着一身丫鬟的衣服,手里拿着一盏灯笼,正焦急地看着他:“快跟我走!”
“你怎么在这?”陈皮愣住了。
“别问了!”她拉着他往内室跑,推开衣柜,后面竟是个暗门,“我爹以前给巡抚的老母亲看过病,知道这个密道!”
两人钻进暗门,里面漆黑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小姑娘举着灯笼走在前面,发丝时不时扫过陈皮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药香。
“你为什么要救我?”陈皮在她身后问,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小姑娘脚步顿了顿,声音低低的:“我不想你死。”
陈皮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疼。他想起那个平安符,想起她说“我等你”,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密道的尽头是巡抚府的后花园。两人刚钻出来,就看见几个衙役举着火把走过来。小姑娘拉着他躲进假山后面,屏住呼吸。
衙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陈皮,却发现他脸色苍白,嘴唇发青。
“你怎么了?”她伸手想碰他,却被他躲开。
陈皮指着自己的胳膊,那里的伤口已经发黑,周围的皮肤肿得像馒头:“刀上……有毒。”
他说完这句话,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失去意识前,他好像听见小姑娘的哭声,像破庙里小满掉眼泪的声音,轻轻的,却揪得人心疼。
陈皮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艘小船上。
船在洞庭湖上漂着,月光洒在水面上,像铺了一层碎银子。小姑娘坐在船头,正给他的胳膊换药,神情专注得像在碾一味珍贵的药材。
“醒了?”她转过头,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感觉怎么样?”
陈皮动了动胳膊,虽然还有点麻,却不疼了。他看着她手里的药膏,那是她亲手熬的,带着艾草的清香。
“为什么救我?”他又问了一遍。
小姑娘低下头,用布给他包扎伤口:“我爹说,你本性不坏,只是被命逼的。”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春申用命换那一文钱,你为他屠了黄葵帮;小满被抓,你拼命去救……这样的人,不该死。”
陈皮看着她的侧脸,月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像画里走出来的人。他突然想起那个瞎子的谶语——“一百文,杀一人,凑够一百单,你就能脱胎换骨。”
可现在,他觉得这脱胎换骨,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巡抚府不会放过我的。”陈皮望着远处的芦苇荡,“跟着我,会连累你。”
“我不怕。”小姑娘抬起头,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我爹去世了,药铺也被官府查封了,我已经没地方去了。”
陈皮愣住了。他想起巡抚府的密道,想起她穿着丫鬟的衣服,原来……她早就没了退路。
小船漂进芦苇荡,停在一片开阔的水域。这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芦苇的沙沙声,和远处水鸟的叫声。
“我不做了。”陈皮突然说。
“什么?”小姑娘没反应过来。
“杀人的买卖,不做了。”他从怀里掏出那把弯刀,扔进湖里。刀身划过水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沉了下去。
他又掏出那些攒下的铜钱,一枚枚扔进湖里。铜钱落水的声音,像春申跪在城门洞时,那些叮当作响的希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还差一单。”小姑娘轻声说。
“够了。”陈皮看着她,眼神里的凶光渐渐散去,只剩下一片平静,“春申用命凑的那一文钱,早就够了。”
那天晚上,他们在船上坐了一夜。
小姑娘给他讲药铺的趣事——石榴树开花时会引来很多蜜蜂,下雨时药草的味道会特别浓,还有那个总偷喝她凉茶的小乞丐。
陈皮没说话,只是听着。他想起城门洞的雨,破庙的灶火,黄葵帮船寨的血腥,还有巡抚府暗夜里的药香。这些碎片拼在一起,像一场漫长的梦,现在,终于要醒了。
三个月后,长沙城外多了个药摊。
摊主是个清秀的姑娘,身边总跟着个沉默的少年。少年脸上没了往日的戾气,只是偶尔有人来闹事时,他会不动声色地挡在姑娘身前,眼神冷得让人不敢再往前一步。
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只知道姑娘的药很灵,少年的力气很大。有人说他们是兄妹,也有人说他们是夫妻,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们只是守着药摊,过着平静的日子。
这天,药摊前来了个瘦小的孩子。
孩子穿着干净的粗布衣,手里攥着半块麦饼,怯生生地看着姑娘:“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姑娘愣了愣,随即笑了:“小满?你怎么来了?”
小满扑进她怀里,眼睛红红的:“王婆婆去世了,她说让我来找你。”
陈皮从后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串糖人,递给小满一串:“以后,跟我们过吧。”
小满接过糖人,看着陈皮,又看了看姑娘,重重地点了点头。阳光照在他脸上,像极了当年破庙里那个抱着麦饼的孩子,只是这次,他眼里没了恐惧,只有满满的欢喜。
收摊时,夕阳把他们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小满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手里挥舞着糖人;姑娘和陈皮走在后面,偶尔说句话,声音轻得像风。
经过城门洞时,陈皮停下脚步。
那里依旧蹲着个乞丐,瘦得像根柴禾,正眼巴巴地看着来往的行人。陈皮从怀里掏出几文钱,走过去放在他面前。
乞丐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像极了当年的他。
“好好活着。”陈皮说。
他转身追上姑娘和小满,没再回头。城门洞的风依旧带着腥气,可他觉得,那风里好像多了点别的味道——是药铺的艾草香,是洞庭湖的芦苇香,是日子里,踏踏实实的烟火香。
他不知道那个瞎子的谶语算不算应验,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脱胎换骨。他只知道,现在他有药摊可以守,有姑娘可以陪,有小满可以疼,这样的日子,比杀一百个人,都要珍贵。
远处的洞庭湖上,月亮升了起来,像一面干净的镜子,映着水面上的船,映着岸边的人,映着这长沙城里,一段终于尘埃落定的往事。
一百文,杀一人的买卖,终究是停了。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好好活下去,在这烟火人间里,尝遍酸甜苦辣,直到岁月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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