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裂缝喷出的幽冥气息已在天穹城西侧凝结成暗紫色雾霭,涵婓踩着断裂的城砖站稳时,靴底正陷进半凝固的血浆里。第三纵队残存的血灵卫正用血肉之躯封堵不断扩张的裂口,他们溃烂的皮肤下鼓起蚯蚓般的血管,每一次呼吸都从喉咙扯出带血的嘶鸣。
“将军!左翼又被拖下去三个!”亲卫队长的左臂以诡异角度扭曲着,半截肩胛骨从皮肉里刺出,“血核妖兽快撑不住了——”
涵婓抬头望向裂谷深处,那里翻滚的黑雾中不断伸出骨节森白的鬼手,抓挠岩壁的声响像无数指甲在刮擦心脏。三天前她下令死守时,三百头血核妖兽组成的防线如今只剩不到五十头,最凶悍的那头赤鬃狮正被七只鬼手撕扯着脖颈,金色兽瞳里最后一点灵光正在熄灭。
帝君兽突然发出焦躁的低吼,它左前爪的鳞片泛起猩红,守界人图腾在皮毛下若隐若现。涵婓按住它躁动的兽首,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这已经是它强行压制狂性的第三个时辰,焚城那日灼伤平民的罪孽感,正随着幽冥气息的侵蚀在它体内疯长。
“让活着的妖兽后撤二十步。”涵婓抽出腰间血刃,刃身嗡鸣着泛起血色涟漪,“用玄甲军留下的血阵。”
亲卫队长猛地抬头,溃烂的眼睛里闪过惊惧:“将军!那是同归于尽的阵法——”
“执行命令。”涵婓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血河,她望着裂缝中突然暴涨的黑雾,“它们想出来,就得踏着我们的骨头。”
血灵卫们开始挪动残躯,用断剑在地上划出玄奥的符文。当最后一道血线与裂谷边缘重合时,所有血核妖兽同时发出悲鸣——它们体内的血核正在急速升温,这是被强行催化燃烧的征兆。涵婓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血刃上,刃身瞬间腾起丈高血焰。
“以我之血,祭尔之魂!”
血焰沿着地上的符文流淌,在裂谷边缘烧成环形火墙。黑雾中的鬼手被火焰燎到时发出刺耳的尖叫,那些已经爬出裂缝的幽冥造物在火中迅速干瘪,露出里面缠绕的灰黑色丝线。涵婓注意到,每当丝线被烧毁,裂缝深处就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被火墙阻挡时愤怒地捶打着牢笼。
就在这时,帝君兽突然前肢跪地,兽瞳里浮现出诡异的重影。涵婓心头一紧,刚要上前查看,却见它猛地抬头望向天际——一道白羽正破开云层,拖着长长的冰蓝色尾焰坠落而来。
来人落地时带起的寒气让沸腾的血焰都凝滞了一瞬。涵婓握紧血刃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对方身上那件绣着雪鹤的白袍——那是八大血灵中白羽的标志性服饰,传说中已经失踪三十年的存在。
白羽的面容藏在兜帽阴影里,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的下颌。他没有看涵婓,甚至没有理会周围目瞪口呆的血灵卫,只是缓缓抬起右手。当他指尖触碰到空气的刹那,涵婓突然感到刺骨的寒冷,那些原本灼烧着幽冥造物的血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血色冰晶。
“你是谁?”涵婓向前踏出一步,血刃直指对方,“按血灵军律,擅闯前线者——”
“闭嘴。”白羽的声音像碎裂的冰碴,他终于侧过头,兜帽滑落的瞬间,涵婓倒吸一口凉气——那张脸竟与圣主记忆碎片里的青年修士有七分相似,只是左眼被一道冰痕覆盖,眼窝里嵌着枚散发寒气的晶石。
白羽没有理会她的惊愕,左手按在裂谷边缘的岩壁上。刹那间,蓝色冰纹以他掌心为中心疯长,所过之处,喷涌的黑雾被冻成幽蓝色冰雕,那些挣扎的鬼手在冰层里保持着最后抓挠的姿态,仿佛被时间凝固。
“这不可能...”亲卫队长喃喃自语,他伸手触碰冰壁,指尖刚碰到就被冻成青紫色,“幽冥之力最惧真火,怎么会被寒冰...”
涵婓没有说话,她死死盯着白羽握剑的右手。那柄剑通体莹白,剑鞘上镶嵌着七枚鸽卵大的蓝宝石,正是典籍中记载的白羽佩剑“霜天”。当霜天被抽出的刹那,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剑鸣与冰晶凝结的脆响。
白羽挥剑的动作轻得像拂去尘埃,却在裂谷上方划出一道横贯天际的冰弧。冰弧落下时化作巨大的冰锁链,沿着岩壁蜿蜒而下,将整个裂谷牢牢锁住。最后一声脆响过后,所有撞击声和嘶吼声都消失了,只有冰层深处偶尔闪过的幽光,证明那被封印的存在仍未沉寂。
“八大血灵...”涵婓低声说,她注意到白羽袍角沾着的暗红色污渍,那颜色与血灵宫禁地的土壤一模一样,“你为何会在此刻出现?”
白羽转过身,覆着冰晶的左眼闪烁着冷光。他没有回答,反而抬手指向涵婓身后——那里,帝君兽正不安地刨着地面,左爪的守界人图腾已经完全亮起,与冰壁上某种隐秘的纹路产生了共鸣。
“它不该活着。”白羽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霜天剑嗡鸣着指向帝君兽,“圣主的错误,该由你们一起偿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冰刃破空的瞬间,涵婓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挡在帝君兽身前。血刃与霜天碰撞的刹那,她感觉一股寒气顺着手臂蔓延,所过之处经脉都在冻结,喉头涌上腥甜的暖意。
“将军!”亲卫队长嘶吼着扑上来,却被白羽随手挥出的冰墙挡住,眼睁睁看着涵婓被震飞出去,撞在断裂的城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