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铁铸就的校场矗立在边境线的风口上,呜咽的风卷着铁锈与血腥味,刮过每一张紧绷的面孔。第三纵队的士卒们如同沉默的礁石,黑压压列成方阵,甲胄在惨淡的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他们的目光并非投向新上任的统帅涵婓,而是死死聚焦在他身后——那里,十名被漆黑重甲包裹得密不透风的武士,如同十尊从地狱熔炉里捞出来的煞神,无声矗立。他们背负的兵器,并非寻常刀剑,而是形状狰狞、仿佛活物般微微搏动的巨大血刃。刃脊上,暗红色的脉络时隐时现,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这便是血刃卫,血灵宫最核心也最桀骜的力量,此刻被赤瞳“慷慨”地拨到了涵婓麾下。
“代理统帅涵婓大人到!第三纵队,参见!”传令官嘶哑的声音在风中破碎。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风卷战旗的猎猎声响。队列纹丝不动,数千双眼睛里的审视与质疑,沉甸甸地压过来,远比北境的寒风更刺骨。涵婓一身玄色统帅轻甲,肩头蹲踞着缩小了体型的帝君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十股如同实质的凶煞之气,像冰冷的蛇,缠绕着他的脊椎,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贪婪。
“第三纵队,”涵婓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自今日起,由本帅节制。军令如山,违者……”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嗡——!
一声低沉到令人心胆俱裂的轰鸣,毫无征兆地从涵婓身后炸开!那不是金属的震颤,更像是某种洪荒巨兽从沉眠中被惊醒,发出的第一声饱含暴戾的咆哮。十柄血刃同时剧烈震动,暗红色的刃身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不好!血刃噬主!”队伍前列,一名百夫长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十名血刃卫猛地抬起头盔下的阴影,十双眼睛在头盔的缝隙里亮起,那不是人类应有的眼神,而是纯粹兽性的、燃烧着毁灭欲望的血色光点!他们不再是士兵,更像是被手中凶兵彻底操控的傀儡!十道撕裂空气的血色刀罡,如同十条狂暴的嗜血毒龙,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压,从四面八方朝着涵婓当头噬下!刀罡未至,那纯粹由杀意凝成的风暴已先一步降临,校场坚硬的地面寸寸龟裂,离得稍近的普通士卒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阵型瞬间大乱!
“保护统帅!”几名忠心将领目眦欲裂,拔刀欲冲,但那股源自血刃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泥沼,将他们死死钉在原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血光将涵婓渺小的身影彻底吞没。
就在血色刀罡即将及体的刹那,涵婓肩头的帝君兽发出一声尖锐而威严的嘶鸣!它小小的身体猛地膨胀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暗金色光晕,并非防御,而是带着一股源自血脉的、更高层次的威严,狠狠撞向那十股暴戾的凶煞之气!
轰隆!
无形的气浪在涵婓身周炸开,空间都仿佛扭曲了一瞬。帝君兽的光晕如礁石般挡住了血煞风暴的第一波冲击,但代价巨大。小家伙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浑身金红色的毛发瞬间黯淡,小小的身体晃了晃,被震得从涵婓肩头跌落,被涵婓眼疾手快地一把抄入怀中。
“吼——!”帝君兽的短暂干预,如同在滚油里泼入冷水,非但未能平息血刃的凶性,反而彻底激怒了这十柄沉睡的凶兵!它们感受到了挑衅!血刃卫眼中血芒暴涨,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咆哮,十道刀罡再次凝聚,这一次,血光更加粘稠,如同沸腾的血浆,带着更加刺鼻的腥气和一种要吞噬万物的贪婪,速度更快、威势更猛地再次斩落!空气被切割发出鬼哭般的尖啸,整个校场仿佛化作了修罗血狱!
千钧一发!涵婓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冰封般的冷静和决绝。他抱着萎靡的帝君兽,身体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竟是不退反进!
“滚开!”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涵婓左臂的统帅轻甲瞬间被一股沛然巨力撑爆,破碎的金属碎片四射飞溅。暴露出来的,不再是人类的手臂——整条左臂膨胀变形,覆盖上层层叠叠、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暗金色鳞甲,五指化为狰狞锋锐的利爪!一股古老、蛮荒、带着无尽杀伐之气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兽化左爪毫无花哨地向前一爪挥出!
刺啦——!
五道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爪芒,撕裂空间,带着尖锐的破空厉啸,悍然迎向那十道沸腾的血色刀罡!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连环炸开!暗金与血红两种狂暴至极的能量在半空中疯狂对撞、撕扯、湮灭!狂暴的气浪如同海啸般向四面八方席卷!校场边缘的拒马、兵器架被瞬间撕碎成齑粉!地面被犁开一道道深达数尺的恐怖沟壑!靠得近的士卒,哪怕有修为在身,也被这恐怖的冲击波震得气血翻腾,连连倒退,不少人直接跌坐在地,满脸骇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光芒散尽。十名血刃卫保持着劈斩的姿势僵在原地,他们手中的血刃兀自嗡鸣震颤,刃身上的血光却黯淡了不少,仿佛被刚才那一爪之威震慑。然而,那股择人而噬的凶戾之气并未消散,反而如同受伤的野兽,变得更加阴冷和危险,十双血瞳死死锁定了涵婓,尤其是他那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兽化左爪,充满了忌惮与更加炽烈的……吞噬欲望!
短暂的僵持。涵婓剧烈喘息着,强行催动兽爪的力量对抗十柄凶兵的反噬,对他自身的负荷极大。他能感觉到左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但他依旧挺立如枪,眼神锐利如刀,扫过那十名血刃卫,声音冰冷刺骨:“凶兵噬主,罪无可赦。既认不清主人,那便……换一个主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涵婓动了!他没有去攻击血刃卫,而是将右手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左胸心口!
噗嗤!
指尖穿透皮肉,直抵心脏!一股滚烫的、蕴含着磅礴生命精元与统帅权威意志的赤金色心血,被他硬生生剜出!那心血离体的刹那,涵婓的脸色骤然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如同淬火的星辰,亮得惊人!
“以吾心血,祭汝凶魂!镇!”
涵婓一声厉喝,那团赤金色的心血被他猛地甩出,并非攻向血刃卫,而是凌空悬浮在十柄血刃的上方!心血如同拥有生命的小太阳,散发出庄严、肃穆、不容抗拒的统帅意志,更带着涵婓以生命精元为引的绝对命令!
嗡——!
十柄血刃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凶戾,而是充满了剧烈的挣扎和抗拒!它们贪婪地渴望着那团蕴含强大力量的心血,但统帅心血中蕴含的镇压意志,又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烫着它们凶戾的本源!血刃卫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们握刀的双手青筋暴突,指节捏得发白,发出痛苦的嘶吼,仿佛在与体内凶兵的意志进行着殊死的搏斗。血刃剧烈地挣扎着,想要挣脱主人的掌控,扑向那团心血,又本能地畏惧着那心血中蕴含的、足以将它们彻底抹除的意志烙印!
暗红的血光与赤金的心血之光在空中激烈地对抗、交织,形成一片诡异而危险的混沌区域,能量乱流疯狂肆虐。整个校场鸦雀无声,所有士卒,包括那些百夫长、千夫长,全都屏住了呼吸,震撼地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统帅剜心取血,镇压凶兵!这等狠绝与魄力,闻所未闻!
“吼!”最先承受不住的是离心血最近的一名血刃卫。他手中的血刃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刃身上狂暴的血光如同潮水般褪去。那名血刃卫眼中的血色迅速消退,露出极度疲惫和一丝茫然的瞳孔,身体一软,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喘息,手中血刃低垂,发出顺从的嗡鸣。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如同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血刃的反噬之力在统帅心血的绝对意志镇压下,节节败退!
最终,只剩下为首那名最高大的血刃卫,也是凶煞之气最重的一柄血刃还在疯狂抵抗!它刃身上的血光如同回光返照般暴涨,几乎要将赤金心血的光芒压下去。那名血刃卫仰天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七窍中都渗出了黑色的血丝!
涵婓眼神一厉,强忍着心口剜心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猛地向前一步,兽化的左爪高高举起,五指间暗金色的毁灭能量疯狂凝聚,对准了那柄最后的凶兵!一股更加恐怖、仿佛能撕碎灵魂的威压弥漫开来。
“臣服,或者……湮灭!”涵婓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最后通牒。
那柄疯狂挣扎的血刃猛地一滞。在兽爪毁灭之威和统帅心血双重压迫下,刃身上暴戾的血光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终于不甘心地彻底黯淡下去,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呜咽般的嗡鸣。那名血刃卫眼中的血色潮水般退去,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轰然跪倒在地,双手捧着那柄终于安静下来的血刃,深深低下了头颅。
嗡……
十柄血刃同时发出了低沉而统一的嗡鸣,不再是凶戾,而是一种带着敬畏的臣服。它们刃脊上搏动的暗红脉络,此刻染上了一层淡淡的、与涵婓心血同源的赤金之色,隐隐与涵婓心口仍在渗血的伤口产生着微弱的共鸣。十名血刃卫挣扎着站起,拖着疲惫的身体,默默走到涵婓身后,重新列队,头颅低垂,姿态恭谨。那股曾经令人窒息的凶煞之气,已被强行压制、驯服,化作一种内敛而沉重的威慑力,拱卫着它们新的主人。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校场。只有风卷残旗的声音,以及数千名士卒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他们看向校场中央那个脸色苍白如纸、胸口染满鲜血却依旧挺直脊梁的身影,眼神彻底变了。之前的质疑、轻视、冷漠,统统被一种混杂着惊骇、敬畏乃至恐惧的情绪所取代。剜心血,镇凶兵!这是何等的狠绝与力量!他不仅活了下来,更是以最霸道、最血腥的方式,将血灵宫最桀骜的凶兵踩在了脚下,刻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大…大人!”先前那名失声惊呼的百夫长终于反应过来,声音颤抖着,带着无比的敬畏,单膝跪地,“第三纵队百夫长赵莽,参见统帅!”
如同点燃了引线,哗啦——!如同风吹麦浪,校场上数千名第三纵队的士卒,无论心中作何感想,此刻全都齐刷刷地单膝跪倒,甲叶碰撞声汇成一片铿锵的金属潮音。
“参见统帅——!”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冲天而起,震散了天边的流云,带着一种被彻底慑服的战栗。
涵婓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口的剧痛。他目光扫过黑压压跪伏一片的军阵,最后落在自己兽化左臂上那狰狞的鳞甲和利爪。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心血的付出和凶兵的臣服,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联系,在自身与那十柄血刃之间建立起来。它们如同十头暂时蛰伏的凶兽,虽被驯服,但那份凶性只是被压制,随时可能反噬。同时,一股冰冷而滑腻的诡异力量,顺着那心血的联系,正试图悄然渗透进他的体内,那是血刃深处残留的、属于赤瞳的某种印记,带着阴冷的审视。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涵婓体内,潜伏在丹田深处、一直被他以修为强行压制的“噬魂蛊毒”,毫无征兆地剧烈翻腾起来!一股阴寒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剧痛猛地爆发!这剧痛来得如此猛烈突然,涵婓身体一晃,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稳。
“呜?”怀中的帝君兽立刻察觉到主人的异常,焦急地蹭了蹭他的手臂,金色的兽瞳警惕地扫视四周。
就在蛊毒爆发的同时,涵婓右手紧握的血刃刀柄处,传来一阵尖锐到难以忍受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入了他的掌心!涵婓下意识低头看去。
只见那刚刚臣服的血色刀身之上,靠近护手处的刃脊位置,一圈极其繁复、古老而邪异的暗紫色符文,如同被鲜血唤醒的毒蛇,正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这些符文扭曲缠绕,散发着一种与噬魂蛊毒同源、却更加深邃、更加古老的幽冥气息!它们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着,正贪婪地吸收着他掌心因蛊毒翻腾而逸散出的丝丝阴寒能量,并且试图顺着血脉,逆流而上!
嗡——!
手中的血刃发出一阵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震颤。这种震颤并非之前的凶戾抗拒,而是一种……共鸣!一种找到“同类”般的饥渴与兴奋的共鸣!刃身上那圈暗紫色的幽冥铭文,光芒微微一闪,如同回应着涵婓体内蛊毒的翻涌!
一股寒意,比北境最凛冽的寒风更刺骨,瞬间从涵婓的脚底直冲头顶,冻结了他的血液!这血刃……这赤瞳“赐予”的凶兵,其核心深处,竟隐藏着与幽冥相关的力量!而且,它与自己体内的蛊毒产生了诡异的共鸣!这绝非巧合!
“呵……”一声极轻、极冷,仿佛带着无尽嘲弄意味的低笑,突然在涵婓的感知边缘响起,如同幻觉,又无比清晰。那笑声,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如同观察蝼蚁挣扎般的玩味。
涵婓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刺向校场边缘最高处的了望塔楼。
塔楼阴影下,一道赤红的身影不知何时悄然出现。赤瞳!他抱着双臂,斜倚在冰冷的石墙上,猩红的眼眸如同两汪深不见底的血潭,正静静地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当涵婓的目光如电般射来时,他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露出一抹转瞬即逝、意义难明的弧度。那眼神,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仿佛棋局终于落下一枚关键棋子般的、冰冷的满意。
下一刻,赤瞳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幻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塔楼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校场上,山呼海啸般的参拜声仍在回荡。
涵婓孤身立于风暴中心,左手兽鳞未褪,狰狞的爪尖滴落着暗金色的微光;右手紧握着那柄刚刚饮下他心头血、此刻却与体内蛊毒诡异共鸣的凶刃。心口的创处,温热的血液正透过指缝,一点点濡湿冰冷的甲胄,带来一阵阵虚弱的钝痛。而更深的寒意,却来自掌心——那圈在刃脊上幽幽浮现的暗紫色铭文,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丹田深处蛊毒的阴冷翻涌,仿佛两头潜伏在深渊的凶兽,隔着血肉与钢铁,无声地打着招呼。
帝君兽蜷缩在他臂弯里,金红色的毛发因虚弱而显得有些黯淡,它小小的鼻翼翕动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焦躁不安的呜咽。它敏锐的感知同样捕捉到了那令人作呕的幽冥气息,以及主人体内两股阴寒力量的诡异呼应。
“统帅!”百夫长赵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依旧单膝跪地,头颅却微微抬起,目光中混杂着敬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您的伤……”
涵婓缓缓抬起右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动作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整个喧嚣的校场,如同被无形的冰霜冻结,数千双眼睛瞬间聚焦在他身上,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低头,目光再次落在那圈暗紫色的铭文上。符文繁复而古老,线条扭曲盘绕,构成一种难以名状的亵渎图案。它们并非铭刻在表面,更像是从血刃的材质内部生长出来,如同某种寄生的毒藤。指尖小心翼翼地、极其轻微地拂过那冰冷的符文表面。
嘶——!
一股钻心的阴寒刺痛瞬间从指尖窜入手臂,直冲脑海!眼前猛地一黑,无数破碎、扭曲、充满无尽痛苦与绝望的幻象碎片轰然炸开:粘稠如墨的黑暗在蠕动、巨大无朋的根系在吮吸着猩红的液体、无数扭曲的肢体在黑暗中无声哀嚎……一个模糊而威严的低语在灵魂深处回荡,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归源……”
幻象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但涵婓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那不是错觉!这铭文蕴含的力量层次,远超他体内的噬魂蛊毒!它像一把钥匙,或者说……一个信标!
他猛地攥紧了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那令人窒息的幻象冲击。目光再次投向赤瞳消失的塔楼方向。冰冷的算计如同毒蛇,缠绕上心头。赤瞳将这柄与幽冥力量深度纠缠、甚至可能与蛊毒同源的凶兵“赐予”他,绝不只是为了所谓的“考验”。这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一个将他与更深层次的幽冥污染强行捆绑在一起的锁链!血刃的噬主反噬,恐怕只是表象,更深的目的,是让这柄凶兵,通过自己的心血,成为幽冥力量侵蚀他、定位他、甚至……控制他的媒介!
“赵莽。”涵婓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失血后的沙哑,却异常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末将在!”赵莽立刻应声。
“今日操练,照常。”涵婓的目光扫过跪伏的军阵,最终落回赵莽身上,“血刃卫初驯,需以实战磨合。由你部抽调精锐百人队,于校场西侧演武区,与血刃卫进行……对抗演练。”他顿了顿,补充道,“点到为止,以磨合为主。”
“对抗……血刃卫?”赵莽的瞳孔猛地一缩,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刚刚那毁天灭地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和这群煞神“演练”?这简直是送死!
“怎么?”涵婓的眼神平静无波,“血刃卫已是本帅亲卫,同袍之间,切磋技艺,有何不妥?还是说……”他的声音微微转冷,“你第三纵队的精锐,连面对刚刚被镇压、力量十不存一的同伴的勇气都没有?”
冰冷的压力无声地弥漫开来。赵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新统帅那看似平静的眼神深处,蕴含着比血刃煞气更令人心悸的东西。他毫不怀疑,若自己再敢有丝毫迟疑或推诿,下场绝不会比那些倒卖军需的赤瞳旧部好多少。
“末将……遵命!”赵莽一咬牙,猛地抱拳,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第三纵队第一、第二、第三百人队!出列!目标校场西演武区!准备……对抗演练!”
被点名的三百名精锐士卒,脸色瞬间煞白,但军令如山,无人敢抗命。他们硬着头皮起身,拔出武器,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走向校场西侧那片刚刚被肆虐过的狼藉之地。十名血刃卫沉默地转身,跟在他们身后,步伐沉重而统一,如同十具冰冷的战争机器。虽然凶煞之气被压制,但那沉重的压迫感,依旧让前方的普通士卒呼吸不畅。
涵婓没有再看演练。他抱着帝君兽,转身,一步步走向校场边缘专属于统帅的高台。每一步都踏得沉稳,仿佛心口的伤和掌心的刺痛都不存在。只有帝君兽能感觉到,托着它的手臂,肌肉绷紧如铁,在微微颤抖。
登上高台,冰冷的石座触感传来。涵婓缓缓坐下,将帝君兽小心地放在身旁铺着厚厚兽皮的座位上。他摊开右手,掌心被那幽冥铭文刺痛的位置,皮肤下隐隐透出一圈不祥的暗紫色,如同一个烙印。他调动起一丝微弱却精纯的玄力,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圈烙印,试图探查。
滋——!
玄力刚一接触,那暗紫色的烙印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爆发出更强的阴寒之力!一股尖锐的刺痛直冲识海,同时,丹田深处沉寂下去的蛊毒再次被引动,如同冰锥般狠狠搅动!涵婓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晃,险些从石座上栽倒。喉头一甜,一丝腥甜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额头上瞬间布满细密的冷汗。
“呜哇!”帝君兽焦急地用脑袋顶着他的手臂,暗金色的兽瞳里满是担忧,小小的爪子扒拉着涵婓胸甲上被鲜血浸透的位置。
“无妨……”涵婓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那令人崩溃的阴寒剧痛。这幽冥铭文与蛊毒的结合,竟如此霸道!它们相互滋养,彼此强化,形成了一道阴险的双重枷锁,将他牢牢禁锢!常规的玄力探查,只会招致更猛烈的反噬和痛苦!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远方。天穹城的轮廓在灰蒙蒙的天际线上若隐若现,那座矗立于最高处的血灵宫,如同蛰伏的巨兽,投下庞大而阴沉的阴影。宫主…赤瞳…青冥…幽冥……一张无形的巨网,似乎正从各个方向,以各种方式,向他笼罩而来。这柄刚刚饮下他心头血、勉强驯服的血刃,究竟是助力,还是通向深渊的引路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高台之下,演武区已传来兵器激烈的碰撞声、士卒的怒吼与痛哼,以及血刃破空时特有的低沉嗡鸣。对抗已经开始,沉闷的撞击声和压抑的嘶吼不断传来,每一次兵刃交击的爆响,都牵动着校场上每一个人的神经。
涵婓端坐于高台冰冷的石座之上,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胸口的衣甲被鲜血浸透,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掌心的暗紫色烙印如同活物,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带来一阵冰锥刺骨般的剧痛,与丹田内蛊毒的阴寒翻涌遥相呼应,形成一种恶毒的循环。他闭着眼,看似在调息恢复,实则全部心神都沉入体内,如同在布满荆棘的深渊边缘行走,小心翼翼地感知着血刃、烙印与蛊毒三者之间那微妙而危险的平衡。
帝君兽蜷缩在他腿边,小小的身体散发着微弱却温暖的光芒,努力驱散着从涵婓身上逸散出的幽冥寒气,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安抚性的咕噜声。
不知过了多久,演武区的对抗声渐渐停歇,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赵莽拖着疲惫的身躯,身上带着几道被血刃罡风擦出的血痕,步履沉重地登上高台。
“禀…禀统帅!”赵莽的声音带着力竭后的沙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对抗演练……结束。我方……伤三十七人,无人阵亡。”他顿了顿,看了一眼下方被搀扶退下的伤兵,以及那十个如同磐石般沉默矗立在演武区边缘、身上连一丝擦痕都无的血刃卫,艰难地补充道,“血刃卫……遵令,未下死手。”
这结果已远超预期。面对血刃卫,哪怕是被镇压后力量大减的血刃卫,能只伤不死,已是万幸。这无疑证明了涵婓对这支凶兵的控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