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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兽的虚影在他身后骤然显现,虽模糊不清,但那睥睨天地的凶威却真实不虚!涵婓不再防守,不再犹豫。他迎着那崩塌的山河、坠落的星辰,将全身力量——沸腾的兽血、不屈的意志、统帅千军的杀伐之气——毫无保留地灌注进手中的血刃!
血刃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哀鸣又似狂喜的剧烈震颤!暗沉的刀身瞬间变得赤红透亮,仿佛刚从熔炉中取出,表面无数细密的血色符文疯狂闪烁、燃烧!刀身上那道如活物般游走的血槽,此刻贪婪地吸吮着涵婓左臂伤口涌出的、带着金芒的滚烫血液,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
“给我——破!”
涵婓双手握刀,身体如一张拉满的强弓,用尽全部生命的力量,朝着那倾覆而下的山河星辰,朝着那记忆中巍峨如山的师尊身影,斩出了此生最决绝、最疯狂、也最悲壮的一刀!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将整个血海都抽干压缩而成的暗红刀罡,撕裂了粘稠的空间,无声无息地劈出!刀罡所过之处,翻涌的血浪瞬间蒸发为猩红雾气,沉浮的尸骸兵刃无声湮灭。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万物归于寂灭的恐怖“湮灭”感!
刀罡与那由剑意凝聚的山河星辰虚影轰然碰撞!
无声的湮灭在接触点爆发!璀璨的星光大片大片地熄灭,巍峨的山峰虚影寸寸崩解,奔腾的长河被拦腰斩断、蒸发!云崖子那引动天地之势的浩渺剑意,竟被这凝聚了涵婓所有意志与血脉的“湮灭”一刀,硬生生地从中劈开!
刀罡余势未绝,穿透崩溃的山河虚影,精准无比地斩在云崖子手中的“寒潭月”剑身之上!
铛——!!!
一声穿金裂石、震魂夺魄的巨响炸开!整个血战幻境剧烈摇晃,无数裂痕在血色的天幕和翻滚的血海上蔓延!云崖子手中的“寒潭月”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清冷的剑光瞬间黯淡下去,剑身之上,一道细微却狰狞的裂痕清晰可见!
云崖子的身影猛地一震,如遭重击。他脸上那万载玄冰般的漠然终于碎裂,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以及……一丝深藏眼底、无法言说的痛楚。他低头看了一眼剑身的裂痕,又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浑身浴血、左臂狰狞、却挺立如标枪的身影。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惋惜,有一闪而逝的骄傲,最终却化为更深的、如同看着一个无可救药之人的悲悯。
“好…好一个…斩断推演…劈开宿命…”云崖子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波动,身影开始变得虚幻透明,“可惜…痴儿…你斩的…终究只是…推演之力…所化的…幻象…你心中的…执念与…兽性…才是…真正的…枷锁…”
话音未落,他整个身体,连同那把出现裂痕的“寒潭月”,如同被打碎的琉璃,寸寸崩解,化作点点清冷的、带着微弱月华的光尘,飘散在污浊的血色空气中。
山河虚影彻底消散,万军煞的嘶吼也戛然而止。翻涌的血海迅速退去,沉浮的尸骸化作黑烟消失。四周景象飞速褪色、重组,重新变回那冰冷坚硬的泣血岩演武场。
涵婓依旧保持着双手握刀、奋力前劈的姿势,僵立在原地。血刃上的赤红光芒急速消退,发出低沉的呜咽,仿佛耗尽了所有凶性。左臂的伤口因力量透支而剧烈抽搐,金色的血液滴落在暗红的岩石上,格外刺眼。
赢了?斩灭了师尊的幻象?可为何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被掏空般的死寂?师尊最后那悲悯的眼神,那句“推演之力所化的幻象”,如同魔咒般在脑海中回荡。难道……刚才那倾注了所有情感、所有力量的一战,那逼真到每一个眼神、每一缕剑意都刻骨铭心的师尊……真的只是天机阁推演之力构筑的幻象?
“噗!”心口一阵剧痛,涵婓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晃了晃,单膝跪倒在地。血刃“哐当”一声脱手掉落,暗淡无光。强烈的脱力感和精神透支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就在他心神失守、意志最为薄弱的瞬间——
一缕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清冷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悄然出现在他面前。它并非幻境残留的能量,而是带着一种纯粹、真实、与这片血煞之地格格不入的“魂”的气息!这气息……与师尊云崖子如出一辙!
这缕残存的魂息,如同拥有生命般,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难以言喻的眷恋和悲伤,轻轻拂过涵婓被汗水与血水浸透的脸颊,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最后一次抚过弟子的面庞。
涵婓浑身剧震,如遭雷击!所有的疲惫和眩晕被瞬间驱散!他猛地抬起头,瞳孔收缩到极致!
“师尊?!”
那缕魂息并未停留,在涵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它如同完成了最后的告别,迅速变得稀薄、透明。然而,就在它即将彻底消散于无形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点极其细微、针尖大小的、蠕动着的惨绿色光点,如同寄生在魂息深处的毒瘤,骤然从那缕即将消散的清冷魂息中“破壳”而出!这惨绿光点甫一出现,便散发出一种冰冷、阴邪、充满无尽饥渴与恶意的气息!它贪婪地吸了一口气,仿佛闻到了世间最甜美的血肉气息,目标明确无比——锁定了近在咫尺、心神剧震且毫无防备的涵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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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到超越了思维的极限!那惨绿光点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绿线,无视了涵婓体表尚未完全散去的护体血罡,无视了他坚韧的皮肤,如同虚幻的影子,直接没入了他因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唇!
冰冷!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瞬间沿着咽喉向下蔓延!涵婓如坠九幽寒狱,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紧接着,是剧烈的、如同亿万根冰针同时刺入大脑的尖锐刺痛!
“呃啊——!”涵婓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身体蜷缩着剧烈抽搐。他感到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大脑,冰冷的触须正贪婪地、疯狂地向着他的意识深处、向着那与帝君兽血脉相连的本源之地扎去!那东西在吮吸,在释放着麻痹神经的毒素,同时传递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混乱的、充满无尽贪婪和毁灭欲望的意志碎片!
幽冥寄生孢子!
涵婓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词,源自玄甲遗策中关于幽冥族恐怖寄生手段的零星记载!赤瞳的试炼,斩灭的师尊幻象,消散的魂息……这一切的终点,竟是为了将这致命的幽冥之物,送入他的体内?!
他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试图调动体内残存的力量,无论是帝君兽的血脉还是统帅的心血,试图将那侵入体内的恐怖之物逼出或摧毁。然而,那孢子释放的神经毒素异常霸道,不仅侵蚀着他的意志,更在疯狂干扰他精神力的凝聚!每一次试图调动力量,都如同在粘稠的泥潭中挣扎,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更可怕的是,一股难以抗拒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疲惫感,如同厚重的黑幕,正从那孢子扎根之处迅速扩散开来,疯狂吞噬着他的意识。视野开始模糊,演武场冰冷的泣血岩地面在眼前旋转、摇晃。
“不…能…睡…”涵婓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试图用剧痛保持清醒。他知道,一旦此刻彻底失去意识,那寄生的孢子将再无阻碍,彻底在他灵魂深处生根发芽,将他变成一具被幽冥意志操控的傀儡!
视野的边缘开始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在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涵婓涣散的目光似乎捕捉到,自己垂落在冰冷岩石上的、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指尖,皮肤之下,一道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惨绿色丝线,正一闪而逝……
无边的冰冷与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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