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在新房内已换了三回喜服,玄色衣料上金线绣就的蟒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他却总怕妻主不满意。
尤其这个头发太丑了些,怪不得都爱戴帽子,估计都知道这个发型丑。
铜镜里映出他泛着薄红的耳尖,心里的小鹿都快撞死了。
"爷,吉时快到了。" 苏培盛候在门口,看着自家主子又一次起身整理衣襟。
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无奈,"雅福晋的仪仗都快出了瓜尔佳府了。"
胤禛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 —— 那是夭夭前日送他的。
女尊国里,男子出嫁前夜当由族中长辈教导规矩,可他如今孤身困在这大清王府,只能反复回想典籍里嫡福晋迎娶的礼仪。
想起明日以后就可以守着妻主过日子,心中既骄傲又忐忑。
与此同时,瓜尔佳府正厅内,夭夭倚着鎏金雕花椅,任由这些人把她当成洋娃娃似的打扮。
"妹妹,四贝勒这可是僭越了礼制。" 嫂子们虽满面喜色,眼底却藏着担忧,"嫡福晋的仪仗......"
"阿玛不是说,皇上默许了!" 夭夭轻笑一声,指尖划过嫁衣,这是胤禛特意命人照着嫡福晋的规制绣的,"他既敢做,我便敢受。"
寅时,贝勒府门外忽然响起礼乐声。
柔则死死攥着窗棂,檀木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比不过心口密密麻麻的刺痛。
远处飘来的唢呐声如钢针般扎进耳膜,她望着自己素白寝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恍惚间竟觉得像是披麻戴孝。
案头摆着三日前胤禛派人送来的赏赐,几匹寻常绸缎、两支银镶玉簪,此刻却像无声的嘲讽,刺得她眼眶发烫。
"凭什么..." 她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过是个侧室,怎配用嫡福晋的礼仪?"
镜中倒影微微晃动,她想起初入王府时,胤禛也曾用这样盛大的排场将自己迎进门。
那时的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如今竟要原封不动地给了旁人,这次的大雁也是四郎亲手打的。
腹中胎儿突然剧烈躁动,疼得她眼前发黑。
纯元踉跄着扶住妆台,指尖扫过铜镜边缘的并蒂莲纹 —— 那是她执意让工匠刻上的,寓意与四郎永结同心。
可如今,这并蒂莲却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采月!" 她尖叫着打翻妆奁,翡翠镯子在青砖上碎成三截,"去!看看前头在搞什么!我倒要瞧瞧,那个狐媚子凭什么..."
话音未落,突然想起多年前在乌拉那拉府,她从宜修手中抢走胤禛时的趾高气昂。
那时她以为,只要有四郎的宠爱,就能稳坐正室之位,却忘了这深宅后院,从来容不得半点松懈。
"福晋息怒..." 采月战战兢兢地开口,被她一脚踹翻在地。
纯元抓起桌上的剪刀,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狠狠刺去,镜面应声而毁。
锋利的碎片划破手,鲜血顺着滴落在衣襟,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满地狼藉大笑起来。
"哈哈哈... 好个四贝勒!" 笑声里带着哭腔,"当年说什么 '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如今倒好,全成了笑话!"
她跌坐在碎片堆中,抓起最大的一块镜片,看着里面扭曲的倒影 —— 那张曾经明艳动人的脸,此刻满是疯狂与狰狞。
远处传来爆竹声,惊得她浑身一颤。柔则突然安静下来,缓缓将镜片贴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