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风带着粗粝的沙尘气息,刮过将军府高耸的院墙,却吹不散内院暖阁里氤氲的甜香与一丝若有似无的……酸味儿。
沈昭斜倚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贵妃榻上,身上搭着条织锦薄毯,一头乌发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落颊边,衬得那张原本明艳的脸庞此刻透着几分慵懒的苍白。她微微蹙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毯子边缘的流苏,目光落在小几上一盘刚洗好的、水灵灵的紫红桑葚上,却又飞快地移开,仿佛多看一秒都会引发不适。
“唔……”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从她唇间逸出。
几乎是同时,厚重的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利落地掀开,带进一阵裹挟着室外凉意的风。陆骐高大的身影裹着玄色劲装走了进来,肩头还落着未掸尽的沙尘,眉宇间带着刚从校场下来的凛冽,却在目光触及榻上人儿的瞬间,冰雪消融,化作一池暖泉。
“怎么了,昭昭?”他几步跨到榻前,单膝半跪下来,自然而然地伸手探向沈昭的额头,动作轻柔得与方才掀帘的气势判若两人,“哪里不舒服?还是这小东西又闹你了?”他的视线落在沈昭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关切,甚至带着点对那个未出世就“折腾”他爱妻的小家伙的“不满”。
沈昭撇了撇嘴,带着浓浓的鼻音,娇气地抱怨:“都怪你!非要让人送什么桑葚来……看着就……就牙酸心慌。”她指着那盘无辜的桑葚,仿佛那是天大的罪过。
陆骐一愣,随即低低地笑起来,胸腔震动,带着愉悦的磁性。他顺手捻起一颗饱满的桑葚,故意递到沈昭唇边:“尝尝?塞北难得的好东西,甜得很。”
“不要!”沈昭立刻扭开头,像只炸毛的猫儿,伸手去推他结实的手臂,“拿开!闻着都难受!”
她的力道对陆骐来说如同挠痒痒。陆骐顺势抓住她推拒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宽厚的掌心里,另一只手却更快,趁她不备,指尖沾了点桑葚深紫的汁液,飞快地在她微嘟的唇瓣上轻轻一抹。
“呀!”沈昭惊呼一声,只觉唇上一凉,随即一股清甜微酸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下意识地舔了一下,那滋味……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忍受,反而奇异地勾起了些许食欲。
“陆骐!你……你混蛋!”沈昭反应过来,脸颊瞬间飞起红霞,又羞又恼,抬手就要打他。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水光潋滟,气鼓鼓的模样,鲜活生动,哪还有半分方才恹恹的病态。
陆骐轻易捉住她挥过来的手腕,俯身凑近,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蹭掉她唇上残留的那点诱人的紫红,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促狭的笑意和浓得化不开的宠溺:“嗯,是混蛋。专门欺负我家小兔子的混蛋。”他低沉的嗓音擦过她的耳畔,带着灼人的热度,“不过,看在你气色好了些的份上,这混蛋当得值。”
沈昭被他圈在怀里,听着他胸膛里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熟悉气息和温热,那点被捉弄的气恼像被戳破的泡泡,噗嗤一下,竟真的消散了大半。她象征性地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捶了一下,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嗔道:“谁是你的小兔子!走开,我要吃杏脯,厨房刚腌好的那种,要最酸最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