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沈睿的客船顺利抵达了武林门码头。
自两宋年间,全国经济重心南移,“苏湖足天下足”一句名谚,已然奠基了南方江浙一代的中心地位。直至靖康之耻,北宋覆灭,杭州被迁挪成全国京师之邸,期间可谓完美实现经济政治一体化,将杭州推上了盛世的光景。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比汴州。
沈睿脚踏实地,甫一瞧见都会胜景,瞬间被这旖旎的香风吹得醉了,便恨不得现在就写封飞鸽传书回京,让家人们举家来到此处先游赏三五个月,再回去处理一摊子的杂乱。
诸位京师来的公子哥们虽然没有沈睿这般乐而忘忧的想法,不过也是纷纷被美景折服。适逢六月,好就好在西湖花期伊始,美景处处可裱。
阳伯公拍了拍手:“盛世如此,景致什么时候都能去瞧。如今我们身背要事,可不能懈怠了去。”
这便是队伍里有个智者的好处——起码是不是能做点规劝提醒的职能,若真由得这几位少年来选择,他们的意志力怕是坚持不到他们走到车行,便会被花花世界给彻底吸引了神思。
沈睿听言,暂时撇去了肚里头的花花肠子,认真端正了态度,肃然答道:“阳伯公说的是。不过若是要马不停蹄赶路,怕是要误了午饭。我们不如兵分两路,一路去车行租赁个马车,一路沿街去买点干粮。”
阳伯公:“也行。”他是个实干派,表达赞同之意便开始认领任务,“杭州府我也来过不少次,我知道哪家的车行比较可靠,我边去租赁马车吧。”
一队旗帜已起,该是收纳队员时候了。沈镜作为阳伯公一等头号迷弟,此时立刻抛下了对妹妹无微不至地看护,果断战队到了阳伯公这边:“我与阳伯公一道。”
就剩下四个了。
许佑德看了看阳伯公,又瞧了瞧他身后这三人,笑道:“之前做生意,我也来过杭州几次。不过我向来做得都是自家马车,到没和多少车行打过交道。租赁马车的事儿我帮不上忙,我就去花点银子,采买些干粮吧。”
阳伯公也笑,笑眼虽越过了许佑德高大的身躯直接投射在了沈睿身上,话却依旧是对着许佑德说的:“也行,也行,那这几个孩子就得麻烦你带着了。”
许佑德:“那是应当的。”
沈镜追星成功,这才分了两道心思出来,蹙着眉头对沈睿说道:“妹妹过来。”
沈睿往许佑德身后挪了一步,假装没听到。
沈镜气煞。
阳伯公开口打圆场了,慈爱的口吻好像是几人血缘至亲的长辈似得:“哎~让姑娘去吧。采买干粮这等事到底是琐事,有个女儿家在场总归是好的。”
沈睿默默探出半个身子挑衅他哥:“就是,是好的。”
沈镜不光崇拜偶像,他也算是个拎得清的,虽然有时候脑子实在是不太好使,不过不妨碍他排除万难选出一项正确决定。
沈镜默默无声地瞪了妹妹一眼,那眼神里虽然明晃晃传达出“小兔崽子胳膊肘外拐等着以后我再收拾你”的危险信号,不过到底是让步了,恭敬地对着阳伯公道了一句:“是。”
阳伯公:“那咱们走吧?”
沈镜神色肃穆,抬手道:“阳伯公且慢,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妹妹。”
这话都把经历大风大浪的阳伯公给听得愣了神,“我们也就分开差不多半天的时候......”哪用得着跟生离死别似得?
沈镜:“还是得嘱咐一下,不然我心里不安。”
阳伯公一顿,瞬间了悟,含蓄着只略带了些许笑意的清亮眸子又转到了沈睿身上,只看了一眼,便原路折返回来,正色道:“好好好,好一个知疼着痒的手足情,我若是阻着拦着,反倒是我不近情谊了。”
沈镜:“不敢。”
阳伯公脸上忍不住地挂了笑,嘴角弯弯,几乎咧到了耳朵根,怎么看怎么都不纯良:“你去嘱咐吧,我在这等着你。”
沈镜对阳伯公拱了拱手算是谢过,一大步跨过去,立刻就站在了妹妹侧边。
沈睿奔溃:“你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咱爹也没你这般地老妈子!”
外人不足道也,其实沈家最爱絮叨地不是沈夫人许氏,而是在外扬名威风凛凛地沈老将军是也。
许佑德唯恐殃及池鱼,语气极好的提出了一个可行建议:“不如你们兄妹先行协商?我到旁边去躲躲太阳?“
六月末的天气最是燥热,今日却是一个缺。厚厚白白的云朵棉花似得挡住了铆足劲头发光发热的艳阳,且他们如今恰在立河岸边上,偶有微风夹杂水汽迎面而拂,一阵阵地荡涤了全身炎热的暑意。
无阳,有风,赶巧地正是酷暑时节难得的爽利好日子,哪儿哪儿都是舒爽的,何必再跑去树荫底下多此一举?
这许佑德摆明了想要独善其身了。
沈睿自然不会让他奸计得逞,两根手指伸出,铁钳似得拽住了他的衣袍一角,甚至用了吃奶的劲儿,把他给拽得挪动了两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许佑德身不由己,无奈地正对上了未来小舅兄,成了沈睿挡箭的盾牌。
他难过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偏了偏脑袋对这身后缩头乌龟似得小姑娘,忍不住正色控诉:”你这样不厚道!“
沈睿:“我这叫不敢为天下先。”
《道德经》云: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