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瞧了他的杰作一眼,兀自拿起了一根木条比划:“反正比你好。”
许佑德:“想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么干不来这手艺活呢?”
沈睿:“毕竟许大爷是千年难得的风雅人,手艺活是木匠家的当门子,您老高抬贵个手,就烦劳不要去抢人家的饭碗了。”
这一番话把许佑德哄的嘿嘿直乐,“好嘛!好嘛!”
沈睿其实称不上手巧,不过出身武将世家,脑门顶上又有个不着调的哥哥。小时候开始,沈镜就喜欢提留着软乎乎的妹子耍棍棒,那一根根光不溜秋使得顺手的武器便是这两个小不点亲手制作出来的。
沈睿看着手里的一根木条,沉思片刻,又给放下了,转而抱起了一堆木条,她朝着许佑德问道:“大概应该怎么做?”
许佑德:“和扎灯笼的方法差不多,就是不用挑头了。”
沈睿望着手里的一堆木条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灯笼怎么扎?”
许佑德:“......”
他两真的能把这孔明灯给扎起来吗?
许佑德叹了口气,仔细在脑海里翻了翻,手舞足蹈地形容道:“底下盘个座,座上贴一圈的木条,然后顶上再锢个座......”
沈睿看来开发出了自己的一种别样天赋——许佑德把操作步骤形容成了那般鬼样子,她居然还能依着一步一步扎成了!
许佑德发自内心地鼓起掌来:“厉害厉害!”
沈睿得意洋洋,也不知是得意了自己的杰作,还是得意于受了某人的夸耀。
许佑德:“接下来是最后一步了!拿布糊上就好!”
沈睿笑道:“这一步听着简单。”依言就要伸手去拿旁边的白布。
许佑德抢先一步把白布拿在手里,“刷啦”一下,展开一瞧,“这白布是不是太朴素了点?我们要不要增添点别的什么东西!”
沈睿:“好想法!这孔明灯若是就围着白布升了天,怕是人家以为我们在举手投降呢。”
许佑德忽然问道:“沈大姑娘,你女红如何?”
沈睿狠狠一噎。
许佑德开始奇思妙想起来:“干脆我们在上头绣一副锦绣江山图吧!映着烛光慢慢升天,想着便是极妙的。”
沈睿:“我看你想升天!”
许佑德充耳不闻,完全沉溺在自己的想象之中:“怎样,沈大姑娘,你到底女红如何?”
沈睿古怪地看着他,反问道:“你会女红吗?”
许佑德一愣,旋即笑起来:“你莫不是在唬我,我顶天立地八尺男儿,怎么会垂手拿针线?”
沈睿:“那你到底会不会。”
许佑德:“不会啊。”
沈睿一摊手:“巧了,我比你还不会一点点。”
许佑德:“......”
他愣愣地看着她,忽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感叹道:“你真可爱。”
沈睿:“你才发现吗?”
许佑德:“不会就不会嘛,非要拉我做个垫背做什么?我还会笑话你不成?”
沈睿也忍不住笑出来,“你不会吗?”
许佑德恍然大悟:“对哦,我会!”
两人又莫名其妙笑作一团,像是把这几日间所有的压抑郁闷吐了个干净似得。
鉴于沈大姑娘对女红不擅长,两人经商讨后一致决定——改女红为笔墨画。
许佑德显然还有执念:“那那个锦绣江山图......”
沈睿立刻抬手制止这等白日梦行为:“打住!我们现在是在颠簸的船上,不是在国子监的书房里!我们如今也只有黑墨,没什么彩墨来给你挥霍一张七彩画。”
许佑德摸了摸鼻子:“好吧好吧,那写点祝福语在上头可以吗?”
沈睿面色缓了缓:“那倒是可以的。”
许佑德:“你来写。”
沈睿应允。
笔墨很快就被取了来,沈睿捏着笔沾了沾墨,铺平了白布问他道:“你想写什么?”
想写什么?其实许佑德心里头也不知道,只是满腔愤慨,满身执念,满腹委屈,所言者洋洒千文不止,如今却好像一字吐不出,尽数消逝在面前姑娘轻巧狡狯的笑意里。
许佑德握紧了拳头,却又松了它,微微别开脸去,把那张笑脸从脑子里狠狠抹去。
江风荡漾,巨浪拍石恍若以卵击石,悲鸣一声,愕然而逝。
沈睿瞧见这人眼神已经开始迷离,神思都不知道绕了天下山川几圈,只好出声提醒道:“发什么呆呢?快说呀。”
许佑德看着波浪一浪又一浪,忽然轻声笑了起来:“心如磐石,不可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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