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佑德更加严肃了:“是真好,江南的小调也好。”
沈睿:“那你来一段听听?”
许佑德扭捏起来:“不好吧。”
沈睿憋笑:“那江南的小调便是不好了。”
许佑德这么个严谨的人,怎么会允许这等自打嘴巴的逻辑存在?他立刻道:“江南的小调当然好,我会唱《紫竹调》和《茉莉花》,沈大姑娘想听哪个?”
沈睿一下就想起了曾经琼泥的吐槽,说许佑德哼歌的调,八匹马都拽不回来的狂野飙悍,立刻就笑起来了。
许佑德疑惑:”笑什么?“
沈睿自然是不会把实话给说出来的,便道:“我笑你——堂堂林记商会的掌家人,一眨眼功夫能把四个长辈给收拾干净的新贵奇才,居然沦落到跑到我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跟前,摆上了歌单谱子,满目殷勤地给我唱江南小调?”
许佑德思想觉悟很高:“可不能这么说,百炼钢都能化作绕指柔,何况是我这幅可弯可折的骨头架子呢?”
沈睿:“那就《紫竹调》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暗暗地憋着笑,略有些期待也略有些警惕,毕竟不知能听到一出怎样的鬼哭狼嚎。
许佑德以手打拍,慢慢地唱了起来:“一根紫竹直苗苗,送与哥哥做管箫......”
很正统的吴侬软语,轻哼着像是弹完了的棉花在耳朵边上逗弄,舒服得一塌糊涂。
亦是很在调子上的江南小调。
沈睿不由地咦了一声。
许佑德心细如发,登时便停了嘴,紧挨着问道:“怎么了?”
沈睿心有疑惑,却不知该如何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哼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整话来。
许佑德肃然对自己起敬:“看来好听的把你魂都给摄了。”
沈睿:“......”
他是如何坦坦荡荡不要脸皮的?
沈睿觉得自己牙酸,只好面无表情地别过脸去,“不是,我刚刚说,你第一句我没听到。”
许佑德:“哦,这样,那我再来一遍?”
沈睿:“嗯,你再来一遍吧。”
说来就来,许佑德立刻着手开始打起拍子,继续了刚刚那曲《紫竹调》。
“一根紫竹直苗苗,送与哥哥做管箫,
箫儿对着口,口儿对着箫,箫中吹出鲜花调。
问哥哥呀,这管箫儿好不好?问哥哥呀,这管箫儿好不好?”
一曲奏毕,许佑德高高地把眉头挑起,邀功似得与沈睿说道:“好听吗?”
沈睿感慨着,发自内心地说道:“好听。”
怎么能不好听呢?吴语配小调,就跟豆汁儿配油圈似得,单吃好吃,凑一起更是绝配。
许佑德显然对这句评价很满意:“对,对,江南小调也只能拿吴语唱了。”
沈睿继续夸耀:“你这吴语正宗得很。”
许佑德:“哪只是吴语正宗,我的小调也是极好的。为了不让这份技能退化,在京城时候,我洗澡都得哼这些歌儿呢?”
沈睿心里头忽然咯噔一下。
她不着痕迹地抹掉了心里头有了根由的慌乱,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平静,东扯西拉地问道:“那你是江南哪里人呀?”
许佑德:“我?我生在常州,然后被拉去南直隶,接着就是东奔西跑,也每个落根地。”
沈睿略有些小心地问道:“那琼泥是你带着从江南来的?”
许佑德:“是呀。”
沈睿:“他也是江南人?”
许佑德:“据他自己所说,他祖上八辈子都是在江南活动的,家里头养条狗都得是江南土生土长的,别地方的还不要呢。”
沈睿:“......”
她心想,那便是怪事了。
许佑德成功讨好了小姑娘,虽废了点嗓子的力道,心里却开心得充满活力。他一下仰倒在床上,激动得打了几个滚,释放了些压制不住的气力,这才缓过来,安安静静地仰面朝天花板,唉声叹气起来。
沈睿:”怎么了?”思考了一下,又接着问道,“想家了?”
许佑德:“没有,只是无聊了。”
沈睿:“我看你并没有无聊。”整天整日地出去浪。
许佑德:“我真无聊了。这几日风平浪静的,连个水贼都没有;船上那帮子臭男人的家底都快被我摸遍了,实在是没什么好玩的,太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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