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大了,”朱载辛忍不住地活动了一下脖子,“落了一身伤病不说,还要领了这么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沈钶:“新皇登基,王爷总得先坐稳地位,才能放肆浪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朱载辛唉声叹气:“唉呀,说的也是,小王我命真苦。”
沈睿听着他叹气,心里不由地吐槽:都是郡王之尊了,还想要什么好命?
不多时,许佑德就把外头布置好了,他步履沉重,脚步虚浮,面容愁云遍布,多情的眉宇间好像还似有似无地笼了一层不吉利的灰霾,看着好像被千百只冤魂缠身的倒霉模样。他甫以进门,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沈睿忍不住地往门外瞧:“你这是已经动手了?”
“没有。”
她疑惑,“那.......怎么解释你变成了这衰模样?”
许佑德右手抚上了脸颊,问道:”我模样衰吗?”
沈钶:“嗯。”
他抽了抽嘴角,又不死心地问朱载辛道:“我模样衰吗?”
朱载辛朝他看了一眼,很是嫌弃地别过脸去,“都快衰到下水沟了。”
“......”
剩下两个只是看戏的,也就沈睿是发了善心真切地关心他的:“你遇上什么事儿了吗?到底是怎么了搞成这幅模样?”
许佑德:“可能是心理压力过大吧。”他长长地叹息一声,这口气被他给吐得抑扬顿挫的,像是台上唱戏的老生,“毕竟没杀过这么多人。”
算起来,几人手上都是沾了血腥的,听闻此言也跟着沉默,没想不开去接话茬。他们拍了拍屁股起身,许佑德在前头引路,也许是怕心生愧疚情绪不安,他很厚道地选了一跳空荡荡没人的路。
这洞穴不大,一会儿便看到了洞口,沈睿看着那浇了油的茅草从外头一直延伸到里头,又看到许佑德已经举好了吹着了火的火折子,忍不住地又问了一遍那个早就有了答案的问题:“真,真要烧吗?”
没人回答她。
沈钶动了动手,把身边妹妹的眼睛给蒙住了,许佑德很潇洒地一甩袖,火折子在半空一扬,精准的落在了草堆里。
有了油的推动,这火燃得很快,从点点星火到明焰灰烟,似乎就一瞬间的功夫。
不过沈睿没瞧见,她身处一片黑暗,不过她能听见,能闻见,周围满满当当扭曲了的空气,似乎有想活命的冤魂在不断尖声叫嚣。
他们在这站了良久,也可能只站了一会儿,沈睿耳边那些虚化了的尖叫逐渐散去,只听到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好像初生的花瓣被初晨的露水打落,娇嫩地粘在了萌生一点黄嫩尖角的草芽上。
那声音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那一夜之后,众人四散,各归各家。不过沈钶没带沈睿回国子监,他两在山下坐了一会儿,天光便亮堂了,兄妹两转了个弯,直接登山拜了龙虎山茗隐庙。
尽管沈睿觉得这一番做法有点自欺欺人了,不过还是不忍辜负了哥哥的好意,一座一座佛像挨个拜过去,但心绪杂乱无章,满脑子跟解不开的红线似得绕成了一个一个的死结,连大和尚敲木鱼低颂的佛经都平静不下来。
不一会儿,天边飘来了朵乌云,淅沥沥地竟是下起了斗大的雨点。两人本就不急着下山,如今更不急了,干脆包了两间厢房,打算住一夜再下山。
兄妹两立在廊边看雨,长久地沉默之后,沈睿率先开口:“哥,我还是觉得不妥。”
这是她下山上山,近大半天时间说的第一句话。
沈钶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事,他道:“你若真觉得不妥,当时为什么不出声阻拦?”
沈钶说话一向都是一针见血的,不过在自己妹妹面前努力地扮演了一个长兄的好形象,这等习惯被刻意压制隐藏,没有放肆显露而已。
猝不及防地,沈睿直接被这句话给拔了面皮,狠狠一噎。
沈钶:“马后炮的事情就不要干了。”
沈睿急急问道:“悔也不行吗?”
沈钶沉默了一阵,说道:“悔,是可以的。”
“大哥悔吗?”
沈钶:“悔。”
沈睿踟蹰着说道:“那若是重来......”
沈钶:“我还是那个选择。因为没有比那更好的选择了。”
滴滴答答的雨珠越砸越烈,溅到了沈睿的脸上,湿乎乎的一片,她也不擦,就任由那些珠子在自由花落,嘴巴张了又张,喃喃道:“那些......那些是人命啊......是十三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沈钶:“可是这世上,最贵是人命,最贱的,也是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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