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佑德起身出门自去布置这夺人性命的修罗场,沈钶紧盯着这人的背影,目光深沉,看上去比自己妹妹还要紧张。
沈睿看了大哥一眼,别过脸去,可又忍不住再看一眼:“大哥是在担心他?”
了不得,莫非两人在合作过程中萌生出革命情感了。
许佑德果断拒绝:“不是。”
沈睿撇了撇嘴,只当他是死鸭子嘴硬。
“我说,”看似放手不管的朱载辛眯着眼忽然开了口,“你们就这么信任那个许家小子?万一他一人逃出去了,把我们几个也给关在洞里烧死怎么办?”
沈睿心头忍不住地一慌,旋即淡定起来:“他不会的。”
沈钶:“他不敢。”
朱载辛拉成了声音“哦”了好长一声,睁开了眼睛看向沈钶,显然对他的答案更感兴趣。
沈钶:“我在来时曾当着他的面与家弟告辞,所以他心中明了,倘若我与妹妹出了些许意外,我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轻轻地哼笑一声,又说道:”何况,此番血案,我也沾了手。彼此都有把柄,这是最好的制衡。不必再以杀人的方式解决麻烦。”
朱载辛这下开始正视这位不爱说话的贵公子起来,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绝世宝贝似得,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遭,抚掌称赞道:“有趣,有趣,你可真是个人才。”
沈钶从小受过的称赞,加和起来都怕是能均分给天下百姓人手一句了,他不为所动,只叫了一句:“王爷。”
朱载辛:“嗯?”
“王爷,”沈钶又叫了一声,这才说道,“您究竟听到了多少?”
朱载辛嘶地一声抽了凉气,“我如果说我都听到了,你会不会杀我灭口?”
沈睿受到了双倍惊吓,赶忙拉住了沈钶的袖子:“大哥,这是王爷!”
沈钶面色微沉,转过来的目光有一点的无奈:“......我知道。”
看如今的情况,朱载辛无异成了俎上之鱼,即将迎接任人宰割的悲惨命运。不过他心态不错,还好脾气地吹了声口哨,道:“不错不错,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桩小事——”他伸手一指,指向了埋在灰里的桌子,“这桌子上头有个砚台,墨迹未干,想来是许家人刚把消息给传出去。你说他们能传什么消息出去呢?”
如今许家这个情报暗线分支可是倾尽全力在破解‘三把刀’的相关消息,若真有什么消息是被着急着传递出去的,那必定就是有关于‘三把刀’的。
凤凰蛋,麒麟子,白玉貔貅。
厉害,当真是厉害,就这么个破谜面,竟也能找到相关突破,真不愧是情报行业的百年老店,翘楚头子。
沈睿亦是察觉到了这些,心里头有点感慨有点敬佩还有点好笑。
不料沈钶依旧淡定,声线沉稳如古井明面,继续道:“我知道。”
朱载辛:“你不光知道,你还特地把砚台上被人刚刚用过的痕迹给遮挡了,不让那位许家后人瞧见。”
沈钶一点都不隐瞒:“是。”
朱载辛又笑了一下,重新枕回了石壁上,沈睿百思不解,开口问道:“这是为什么呀?”
为什么明知消息泄漏,为什么明知要有大难,却不吭声不点破,甚至要隐藏真相。莫非是怕了?但是他是沈钶,他又怎么会怕?
那铁定是另有缘由了。
沈钶看着自己妹妹,一字一句道:“事到如今,你还没有察觉出事态的严重程度吗?”
沈睿蹙着眉头,看着自己哥哥嘴唇的一张一合,直把他说的每个字都烙印进了耳朵里。
沈钶:“若说凤安钱庄只是林家的本分事,那‘三把刀’便是天下社稷大事。我们没立场,没能力,没权力去插手。”
此等级别的大事,贸然插手,丢失了他们几个的性命还只能算是小事;可若是行差踏错毁了整个局面的平衡,那可就万死不足谢罪了。
他只要一点明就够了。
“所以,所以,”沈睿也想清楚了这层,硬着头皮道,“所以只得寻一个两全的法子,既不能光明正大地告与朝廷,又得把这事儿给完美地从手上脱手。”
得有人告诉朝廷,有势力在觊觎‘三把刀’的秘密,有势力在太平盛世之下怀着野心蠢蠢欲动。
兄妹两的目光同时望向了朱载辛,的确,如他这等闲得发慌,能力不错,身份高贵的人选,普天下也翻不出第二个。
朱载辛:“还是个投名状咯。”
沈钶没说话。
他眯眯眼,看了沈钶一眼:“我如今从头顺了一遍,想想觉得哪哪都不对劲。甚至开始从头怀疑起来——我说,那些乡野女子失踪的传闻,是不是你推了一波手,把消息送进我的耳朵边上的。”
沈钶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道:“经此一行,王爷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