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既然这样,只是这个担子,老孙可担不起。”
“你要救她,我也不敢苦苦劝你,劝一会儿,你又生气了。随你去救。”
唐僧说:
“猴头别多话!你坐着,等我和八戒救她去。”
唐僧回到林里,让八戒解开上半截绳子,用钉耙挖出下半截身子。
那妖怪趔趔趄趄,束束裙子,高高兴兴跟着唐僧走出松林,见到行者,行者只是不停地冷笑。
唐僧骂道:
“泼猴头!你笑什么?”
行者说:
“我笑你时运来时遇到好友,时运去时遇到佳人。”
三藏又骂道:
“泼猢狲!胡说!我自从出娘胎,就做和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如今奉圣旨西行,诚心礼佛求经,又不是贪图利禄的人,有什么时运好坏!”
行者笑道:
“师父,您虽然自幼做和尚,却只会看经念佛,不曾了解王法条例。”
“这女子长得年轻漂亮,我和您是出家人,同她一路走,倘若遇到坏人,把我们抓送到官府,不管什么取经拜佛,都会被当成奸情;即使没有这事,也要问个拐带人口的罪名。”
“师父被吊销度牒,打个小死;八戒该判充军;沙僧也该判去驿站服役;我老孙也不能干净,就算我口才好,怎么辩解,也要问个不应之罪。”
三藏喝道:
“别胡说!总不至于,我救她性命,有什么连累不成!”
“带着她走,凡是有事,都在我身上。”
行者说:
“师父虽说有事在您身上,却不知您不是救她,反而是害她。”
三藏说:
“我救她出树林,让她活命,怎么反而是害她?”
行者说:
“她当时绑在树林里,或者三五日,十天半月,没饭吃饿死了,还能有个完整身体去阴间;如今带她出来,您骑的是快马,走路像风一样,我们只能跟着您,那女子脚小,走路艰难,怎么跟得上走?”
“一旦把她丢下,如果遇到狼虫虎豹,一口吞了她,岂不是反而害了她性命?”
三藏说:
“正是呀,这件事多亏你想到,如何处置?”
行者笑道:
“抱她上来,和您同骑着马走呗。”
三藏迟疑说:
“我哪里好和她同马!她怎么能上去?”
三藏说:
“让八戒驮她走呗。”
行者笑道:
“呆子有福气了!”
八戒说:
“远路没有轻担子,让我驮人,有什么福气?”
行者说:
“你那嘴长,驮着她,转过头来,说些私房话儿,不是很方便?”
八戒听到这话,捶胸跺脚说:
“不好!不好!师父要打我几下,宁可忍着疼,背着她肯定不干净,师兄一向会诬陷人。我驮不了!”
三藏说:
“也罢,也罢。我也还能走几步,等我下来,慢慢一起走,让八戒牵着空马吧。”
行者大笑道:
“呆子倒是有买卖,师父照顾你让你牵马呢。”
三藏说:
“这猴头又胡说了!古人说,马能行千里,但没有人驾驭也不能自己前往。”
“假如我在路上走得慢,你难道好丢下我走?”
“我要是慢,你们也慢。”
“大家一起同这女菩萨走下山去,或者到庵观寺院,有人家的地方,把她留在那里,也算是我们救了她一场。”
行者说:
“师父说得有道理,快请往前走。”
三藏大步往前走,沙僧挑着担,八戒牵着空马,行者拿着棒,领着那女子,一行往前走。
走了不到二三十里,天色将晚,又看到一座楼台殿阁。
三藏说:
“徒弟,那里一定是座庵观寺院,就在这里借宿了,明天一早赶路。”
行者说:
“师父说得对,大家各自走动走动。”
很快到了门口。
吩咐道:
“你们稍微站远些,等我先去借宿。”
“如果方便,派人来叫你们。”
众人都站在柳阴之下,只有行者拿着铁棒,带着那女子。
长老大步走近前,只见那门东倒西歪,零零落落。
推开看时,忍不住心中凄惨:
长廊寂静,古刹萧条;
苔藓长满庭院,蒿草布满小路;
只有萤火虫飞舞好似明灯,只有蛙声来代替更漏之声。
长老忽然落下泪来,确实是:
殿宇凋零倒塌,廊房寂寞倾颓。
断砖破瓦十馀堆,尽是些歪梁折柱。
前后尽生青草,尘埋朽烂香厨。
钟楼崩坏鼓无皮,琉璃香灯破损。
佛祖金身没色,罗汉倒卧东西。
观音淋坏尽成泥,杨柳净瓶坠地。
日内并无僧入,夜间尽宿狐狸。
只听风响吼如雷,都是虎豹藏身之处。
四下墙垣皆倒,亦无门扇关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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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宇凋零破败倒塌,廊房寂寞倾颓。
断砖破瓦十几堆,尽是些歪梁折柱。
前后都长满了青草,尘土掩埋了朽烂的香厨。
钟楼崩坏鼓没有了皮,琉璃香灯也破损了。
佛祖的金身失去了颜色,罗汉倒卧在东西两边。
观音像被淋坏都成了泥,杨柳净瓶坠落在地。
白天没有僧人进来,夜晚全是狐狸住宿,只听到风声吼叫如雷,都是虎豹藏身的地方。
四周的墙垣都倒塌了,也没有门扇关闭居所。
有诗为证,诗说:
多年古刹没人修,狼狈凋零倒更休。
猛风吹裂伽蓝面,大雨浇残佛像头。
金刚跌损随淋洒,土地无房夜不收。
更有两般堪叹处,铜钟着地没悬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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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的古刹无人修缮,狼狈凋零更是破败休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猛风吹裂了伽蓝殿的墙面,大雨浇残了佛像的头部。
金刚像跌损随着雨水淋洒,土地公没有房屋夜晚也无处收留。
更有两样令人慨叹之处,铜钟倒地没有悬挂的楼阁。
三藏鼓足勇气,走进二层门,看到那钟鼓楼都倒了,只有一口铜钟,扎在地下。
上半截像雪一样洁白,下半截像靛青一样,原来是时间久了,上边被雨淋白,下边是土气形成的铜青。
三藏用手摸着钟,高声叫道:
“钟啊!
贫僧正然感叹你,忽的叮当响一声。
想是西天路上无人到,日久多年变作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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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曾在高楼上悬挂吼叫,也曾在彩梁处发出鸣响。”
“也曾在鸡啼时报晓,也曾在天晚时送黄昏。”
“不知化铜的道人去了何处,铸铜的工匠在何处留存。”
“想他们两条命归了阴府,他们没了踪迹而你也无声。”
长老高声赞叹,不知不觉惊动了寺里的人。
那里边有一个侍奉香火的道人,他听见人说话,爬起来,拾一块断砖,朝着钟打过去。
那钟当的响了一声,把长老吓了一跤,挣扎起身要走,又绊着树根,扑的又是一跤。
长老倒在地下,抬头又叫道:
“钟啊!贫僧正在感叹你,忽然叮当响了一声。”
“想必是西天路上无人来到,时间久了多年变成了精怪。”
那道人赶上前,一把搀扶住说:
“老爷请起来。不关钟成精的事,而是我打的钟响。”
三藏抬头见他模样丑黑,说道:
“你莫非是魍魉妖邪?”
“我不是寻常之人,我是从大唐来的,我手下有降龙伏虎的徒弟。”
“你要是撞上他们,性命难以存留!”
道人跪下说道:
“老爷别害怕,我不是妖邪,我是这寺里侍奉香火的道人。”
“刚才听见老爷善言称赞,就想出来迎接;恐怕是个邪鬼敲门,所以拾一块断砖,把钟打一下压惊,才敢出来。”
“老爷请起来。”
那唐僧这才恢复正常说:
“住持,差点把我吓死了,你带我进去。”
那道人引领唐僧,一直到三层门里看的地方,和外边很不一样,只见那:
青砖砌就彩云墙,绿瓦盖成琉璃殿。
黄金装圣像,白玉造阶台。
大雄殿上舞青光,毗罗阁下生锐气。
文殊殿,结采飞云;
轮藏堂,描花堆翠。
三檐顶上宝瓶尖,五福楼中平绣盖。
千株翠竹摇禅榻,万种青松映佛门。
碧云宫里放金光,紫雾丛中飘瑞霭。
朝闻四野香风远,暮听山高画鼓鸣。
应有朝阳补破衲,岂无对月了残经?
又只见半壁灯光明后院,一行香雾照中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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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砖砌成了彩云墙,绿瓦盖成了琉璃殿。
用黄金装饰圣像,用白玉建造阶台。
大雄殿上舞动着青光,毗罗阁下产生着锐气。
文殊殿,结彩如同飞云;
轮藏堂,描花堆积翠色。
三层檐顶上宝瓶尖耸,五福楼中平整绣盖。
千株翠竹摇动着禅榻,万种青松映衬着佛门。
碧云宫里放出金光,紫雾丛中飘着瑞霭。
早晨听闻四野香风飘远,傍晚听着高山画鼓鸣响。
应该有朝阳来补破旧的僧衣,难道没有对着月亮念完残经?
又只见半壁灯光照亮后院,一行香雾映照中庭。
三藏见了不敢进去,叫道:
“道人,你这前边十分破败,后边这么整齐,为什么呢?”
道人笑道:
“老爷,这山里多有妖邪强盗,天气晴朗时,沿山打劫,阴天就来寺里藏身,把佛像推倒当坐垫,把木材搬来烧火。”
“本寺的僧人软弱,不敢和他们争论,所以把前边的破房子都让给那些强人休息,重新又化了些施主,盖了这一所寺院。”
“清浊各有不同,这是西方的情况。”
三藏说:
“原来是这样。”
正走着,又看见山门上有五个大字,是‘镇海禅林寺’。
刚举步跨进门里,忽然看见一个和尚走来。
你看他什么模样:
头戴左笄绒锦帽,一对铜圈坠耳根。
身着颇罗毛线服,一双白眼亮如银。
手中摇着播郎鼓,口念番经听不真。
三藏原来不认得,这是西方路上喇嘛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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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戴左笄绒锦帽,一对铜圈坠在耳根。
身穿颇罗毛线服,一双白眼亮如银。
手中摇着播郎鼓,口中念着番经听不清。
三藏原本不认识,这是西方路上的喇嘛僧。
那喇嘛和尚走出山门,看见三藏眉清目秀,额头宽阔头顶平整,耳朵垂到肩膀,手超过膝盖,好似罗汉下凡,十分英俊文雅。
他走上前拉住,满脸笑嘻嘻地和他拉手捏脚,摸他鼻子,揪他耳朵,以表示亲近的意思。
拉到方丈中,行礼完毕就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老师父从哪里来?”
三藏说:
“弟子是东土大唐皇帝派往西方天竺国大雷音寺拜佛取经的。
“我们刚走到宝地,天色已晚,特地赶来上刹借宿一晚,明日一早出发,希望您行个方便一二。”
那和尚笑道:
“不像话!不像话!我们不是出于好意要出家的,都是因为父母所生,命中犯了华盖,家里养不住,才舍弃尘世出家。”
“既然做了佛门弟子,千万别说空话。”
三藏说:
“我讲的是老实话。”
和尚说:
“那从东土到西天,有多少路程!”
“路上有山,山中有洞,洞里有妖精。”
“像您这样单身一人,又长得娇嫩,哪里像个取经的!”
三藏说:
“院主您也说得对,我一个人,怎么能到这里?”
“我有三个徒弟,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保护着我,所以才能到这上刹。”
那和尚说:
“三位高徒在哪里?”
三藏说:
“现在山门外等候。”
那和尚慌了说:
“师父,您不知道我们这里有虎狼、妖贼、鬼怪伤人。”
“白天都不敢远出,还没到天黑,就关了门户。”
“这早晚把人放在外边!”
叫道:
“徒弟,快去请进来。”
有两个小喇嘛跑出去,看见行者吓了一跤,见到八戒又是一跤,爬起来往后飞跑说道:
“爷爷!运气不好!您的徒弟没见着,只有三四个妖怪站在那门口呢。”
三藏问道:
“什么模样?”
小和尚说:
“一个雷公嘴,一个碓挺嘴,一个青脸獠牙。”
“旁边有一个女子,倒是个油头粉面。”
三藏笑道:
“你不认识。那三个丑的,是我的徒弟,那一个女子,是我从松林里救下来的。”
那喇嘛说:
“爷爷呀,这么英俊的师父,怎么找了这么丑的徒弟?”
三藏说:
“他们丑是丑,但都有用。”
“你快请他们进来,要是再迟一会儿,那雷公嘴的可能会闯祸,不是父母生养的正常人,他就会打进来的。”
那小和尚立即跑出去,战战兢兢地跪下说:
“各位老爷,唐老爷请呢。”
八戒笑道:
“哥啊,他请就算了,却这般战战兢兢的,为什么?”
行者说:
“看见我们丑陋害怕。”
八戒说:
“真是胡扯!我们是天生就这样,哪有谁故意要好要丑的!”
行者说:
“把那丑模样稍微收拾收拾!”
呆子真的把嘴揣在怀里,低着头,牵着马,沙僧挑着担,行者在后面,拿着棒,带着那女子,一行进去。
穿过了倒塌的房廊,进入三层门里。
拴了马,放下担,进入方丈中,与喇嘛僧相见,分了座位。
那和尚到里面,引出七八十个小喇嘛来,见礼完毕,收拾准备斋饭招待。
正是:
积功须在慈悲念,佛法兴时僧赞僧。
积累功德需要有慈悲的念头,
佛法兴盛时僧人称赞僧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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