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畅通无阻地离开京城。
城郊宅子里,折腾一夜的卢娇娇见到床,顿时嚷着要去睡觉。裴洚云便辟出一间房,供卢家人休息。
直到第二天早晨,天还未大亮,卢善战便孤身一人等在裴洚云的屋外,若非十七早起晨练,还不知他要这般顶着露水站多久。
“······”
“事情便是如此,臣并无欺骗王爷之心,但也确实违背了皇后。”他今非昔比地换上布衣,脸上还被贴了许多麻子。
“如今方草已然被押入天牢,臣估计,皇后娘娘也不可能再回慧根寺,必然被囚禁在皇宫之中。”
卢善战很清楚,裴洚云能救他只有两个目的。
一是为了秦兰羲的下落,二来……
“只是事到如今,真正的密诏已被娘娘烧成一捧灰烬,臣无能为力。”说罢,他抬了眼面前的衣冠楚楚的男人。
妻女俱在,如今欺骗裴洚云的后果,是卢善战无法承受的。
他将一切如实告知,不过是希望,能换取和家人平安离开此地。
裴洚云深知这一点,不必他说便主动开口。
“卢大人在扬州为官二十余载,才得来一个入驻京城的机会。难道,就甘心带着妻女,这般身无分文的去到乡下?”
裴洚云说着,捧着茶杯悠悠叹息,“世事易变,或许再过几十年,卢大人便身归混沌。”
“却不知道您夫人和女儿,要如何在这世道,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话一出口,果不其然卢善战眼神动摇。
不说马英,单说卢娇娇。
她在京城养得金尊玉贵,花朵一般。万一卢善战百年之后,卢娇娇偏摊上个夫家势力眼的,得知她的出身不肯好好待她……
岂非是他这个父亲的罪过?
卢善战放在腿上的手攥成拳,眉宇间愁云满目。
草根出身的人,因为一场军功赌对主人,就此在朝堂上威风八面的际遇,史书上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
卢家,说是暴发户也不为过。
只是这样的机遇,能否有第二次……
“如今的我,已然是名满天下的叛主者。”卢善战颇为无奈的摇头:“一张脸贴的满朝皆是,纵使王爷抬举,恐怕我也是有心无力。”
“你的能力,本王自会衡量,无须你担心。”
望着眼前的男人面不改色地斟茶,卢善战抿唇。试探失败,他并不知道裴洚云想用他做什么。
为今之计,若带妻女偷偷离开,那被裴洚云追上便是家破人亡。
若留下来,也是前途未卜。
······
“秦兰羲这个贱人!”卢善战离开屋子已过半柱香,直到面前的茶杯放凉,十七气得一拳打在椅背上。
“她脑袋是被驴踢了,还是天生蠢笨如猪?”
他双目猩红着怒斥:“无论王爷能不能成功,她都可以事不关己。可她这般做,是摆明将自己和您放在台面上。”
这样一来,裴然对裴洚云还活着一事,自然了如指掌。可对秦兰羲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不仅十七火大,张集亦然不解。
“若她不想当皇后,她大可以一走了之。”张集托着下巴,眼神不断晃动:“非得当着裴然的面,大肆吵架一通……”
“难道,就为了回归百姓的身份?”
一语中的的疑惑,不禁令裴洚云眯眼。
其实他很早就察觉,秦兰羲对他想要杀害裴然一事,心中抵触。
起初他以为,她对裴然有感情,所以不忍心裴然被杀害。
可现在,裴然不惜拿她的命来发泄怒气,她却还要留在皇宫……
“可若秦兰羲想要留下,为何不堂而皇之的说?”十七努嘴,“裴然是生气,但到底没要了她的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