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两片。
一阵微风拂过,将窗前的一棵银杏树吹得沙沙作响,几片金黄色的银杏叶落了下来,打了几个旋儿后,翩然坠地,微风又起,与银杏嬉戏起来,将更多的银杏叶吹落,站在窗前的璃儿伸手去接,却没有一片银杏愿意落在璃儿的手心。
璃儿愣了愣,一向深邃明亮的眼眸中装满了阴郁与愁寂,这么长时间以来,璃儿不是不知道公子瑾隐藏在淡定外表下的小小心思,可每当公子瑾兴致勃勃地向自己或明表,或暗示的时候,璃儿却总是拒绝。
那件事带来的巨大阴影如同能控人心智的妖魔,将璃儿侵蚀地体无完肤,璃儿不敢再去回忆那时的感觉,但也终究无法逃避,璃儿虽然并不排斥与公子瑾拥抱亲吻,却却始终无法让自己接受那更为亲密的一步。
每每到了这时,璃儿就会看到公子瑾眼中渐渐熄灭的光亮和极力掩饰的落寞深情,然而璃儿却只能在心里说:
“对不起,阿瑾,我可能永远给不了你想要的了……”
“公主!”红霜忽然咋咋呼呼地走了过来,将璃儿苦闷的思绪打断了,璃儿赶紧拂去了眼角的泪花,又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脸,问着红霜:
“你怎么回来了?国婿不是让你去给府上多招些侍女家丁吗?”
“说得就是啊!”红霜一想起刚才公子瑾收入府中的四个美人,就免不了想跟璃儿抱怨,“国婿口口声声让奴婢全权处理此事,可一转眼,国婿就眼也不眨地收下了四个……”
红霜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将“美女”二字咽了回去,换成了:“……收下了四个,人。”
其实璃儿刚刚在窗前已经将这一幕全收眼底了,那个洗衣房的宫女是之前就说好的,可那三个花魁,她们为了报恩,竟然千里迢迢地寻到了京城,寻到了府里,而公子瑾只是简单询问之后,就将她们都留了下来,璃儿心中不免还是有些醋意。
可是,璃儿一想到自己再也无法给予公子瑾应有的柔情,心中便升起无限愧疚,那几个花魁,招也就招了吧……
“公主殿下!”
此时又有一位家丁走了进来,家丁恭恭敬敬地将嘲风的牵绳递给了璃儿,“国婿让小人将嘲风牵回来,带给公主殿下。”
见璃儿默不作声,红霜便从家丁手中接过了牵绳。令红霜感到十分不解的是,公子瑾平日里最宠嘲风,遛狗时从不“半途而废”,可是现在,怎么会叫家丁将嘲风牵回来?
“国婿去哪里了?”红霜问道。
家丁答道:“国婿在收到了一封信后,就匆忙出去了,小人也不知道国婿去了哪里……”
“这……”红霜回头,看看璃儿的脸色,其实璃儿早就猜到了此时给公子瑾写信的是谁,她神情淡然地对红霜说道:“算了,由她去吧……”
……
公子瑾跑得飞快,一直跑到了隔着三条街的长亭,这座长亭位于一处驿站的边上,不知见证了多少离别的场面,不过,此时亭中只有一个桀骜而又飒爽的背影,她抱剑立于亭边,日落之时的柔和橙光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如同深秋时节里开得正酣的枫叶一般,耀眼明媚。
“为什么要走?”
公子瑾努力平复了下奔跑所带来的急促喘息,靠近了这个背影。
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背影转过身来,一袭白衣,翩翩摇曳,腰带与衣角在微风中轻卷,她看着公子瑾气喘吁吁的样子,带着一丝玩笑的意味问道:
“我倒是没想到你竟来得这么快,怎么,见我要走,舍不得了吗?”
公子瑾扬了扬手中的信:“当然‘舍不得’啊,我正要向皇帝禀明你的功劳,让你入朝做一名女捕,可是,你却给我捎来了这么一封离别信。”
“原来是这么个‘舍不得’啊……我之前做过有违律法之事,还是不要在朝中任职了,天宽地阔,快意江湖,那里才应该是我的归宿。”
泽兰说着,又背过身去,看着远方即将落幕的夕阳出神。
公子瑾来到了泽兰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一同看向远方,离别将至,公子瑾还是感到有些伤感:“我只是觉得……你有一身好武艺,好才华,你的能力,不应该被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