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白?”眼看弟子神色越来越奇怪,安歌也察觉不对,赶忙高声呼喊着弟子名姓。与此同时,清卿掌心使力,将那短笛用力一拽——
方妙白短笛脱手,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眼见此景,安歌惊呼一声,慌忙想要稳住弟子身子。可此时这年轻弟子的身躯如有千钧般重,安歌一只手根本扶不住,只得任由她一头栽倒在地。二人见她双眼大睁,目光涣散,四肢如铁石一般僵直不动,都惊得呆了。
还不待二人反应,就见得两股浓稠的黑血,从妙白口鼻处流了出来。
清卿见此,大吃一惊间,不由得短笛脱手,“啪”地掉在地上——自己和安歌怎么也想不到,这短笛轻轻一吹,竟还能闹出人命来。
至此,无垠大漠之中,已有西湖五人不见行迹,还有一年轻弟子搭上了性命。
安歌伏在地上,一声声呼唤着弟子的名字。可妙白的身躯急速冰冷,已然什么都听不见了。不断呼喊的安歌像是失了神智,将弟子僵硬的身躯搂在怀中。只见妙白脸上的血迹就要落在安歌手臂,清卿生怕那血中带毒,便赶忙一推,想要将安歌和妙白的躯体分离开来。
却不料安歌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被清卿这一推,竟一下子瘫倒在地。
“师姊……”清卿看着她师徒二人接连倒地,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清卿虽无弟子,却也曾有师父师叔照顾,明白世间的师徒之情并无太大差异。此刻安歌亲眼看见爱徒惨死身前,心中岂能平静?
安歌发愣半刻,忽然回过神来,又重新搂住妙白的身体,伸出手,缓缓合上了弟子的眼睛。
“师姊……”清卿片刻犹豫,仍是说道,“这短笛之毒隐于无形,太过阴狠,绝非你我能够破解。你我还是带着妙白,去请箬先生拿个主意吧……”可无论清卿怎么言说,安歌都好像没听见似的,俯身在地,肩膀不断颤抖。
此时形势已至燃眉之急,清卿心下明白,无论安歌怎样悲痛欲绝、撕心裂肺,都毫无用处。恰恰相反,现在的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想到此处,清卿下定决心,一把掰住安歌肩膀,沉声道:
“安歌!快醒醒!”
安歌在原地一动不动:“拿纸笔来。”
清卿还以为自己双耳出了毛病,可还不待自己反应片刻,便听安歌再次厉声道:
“拿纸笔来!”
清卿这次听得真切,不再犹豫,在帐中寻得一枯笔,又从那本《未知》上撕下一张空白的薄纸,轻点墨晕,递在安歌面前。
只见安歌指尖颤抖,急促喘着气,在那潦草的书页上缓缓写着:
弟子安歌祗言,谨启先生:歌生于宓羽,长于天客之居,幸蒙先生教诲,已有二十余年矣。天长日久,不敢不竭心尽力,上承先生光明之志,下尽弟子为长之责。弟子才短思涩,不经事故,乃至自断一臂,徒蒙羞赧。弟子日夜自省,愈加惶愧无地,恐不能担先生训诫之厚望,亦无颜对掌门之毁罚。弟子碌碌无能,于逸鸦不能昭宣圣理;贤师弟思渊、陌彦、官凌、语缇,及将军嘉攸迷踪失路,拙徒妙白归西不瞑,皆因弟子心余力绌致,悔不能及。弟子诚惶诚恐,惟愿自剖赤胆,以明忠心之志。愿与林清二人,深纵北行,祛蠹除奸,誓不令浮云蔽日。如若不能,则待身首异处,九泉之下再谢师恩。
弟子歌三拜叩上。
清卿眼看那一笔一划,滴滴落墨,皆是至诚之言,声音忍不住有些发抖:“师姊,你这是何苦……”却见安歌深吸一口气,怔怔望着自己所写,忽地落下泪来。眼见泪水就要滴透纸背,安歌慌忙转头,将清泪落在衣衫之上。
随后将干透的墨迹小心翼翼折好,咬破手指,滴血于字迹,以表自己此去不移的决心。望望帐外,此时天色尚早,安歌便令几个侍卫,速速去唤来师弟赵司阳。司阳刚一进帐,就被一地横七竖八的血迹吓了一跳。
“近日沙尘风暴之乱,我与林清已决意深入北漠蛮荒腹地,不寻真凶,誓不旋踵。”只听安歌缓缓地道,“我二人回来之前,要劳烦你先带妙白去寻个逸鸦郎中,试问可有起死回生之术。此外,如若我和林清七日不归,此信便是我绝笔,到时,务必要交到先生手中。”
司阳闻言,惊愕失色,赶忙伏地高声道:“师姊,此事非同小可,弟子不敢擅作主张!”
“赵司阳,好好听着。”安歌闭起眼,双眉紧皱,“你不愿替师姊去办这件事,是想看着我名声扫地,变成宓羽作恶多端的罪人,让我在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么?”
“弟子不敢!”
见司阳惊恐万状,安歌终于软下心来,语气也温和许多:“我和任思渊都不在,你在天客居中便最为年长,务必要宽和待人,正身率下,更要听从先生嘱咐,事事竭心尽力——师姊这些话,你可都明白?”
赵司阳听闻,早已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安歌便拿起衣袍,转身向着清卿道:“走吧,我们该出发了。”清卿这才反应过来,安歌此时决定孤身入险,竟还算着自己一份。事已至此,清卿只好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这次,林清可不愿再当天客居的罪人了。” 「每晚九点准时更,感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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