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刚到,孟姝整衣起身,带着绿柳等人前往宫门处迎驾。
玉辇铃铎声由远及近,八名内侍提着琉璃宫灯在前引路,明黄仪仗渐近,皇上的身影在夜色中缓缓显现。
孟姝福身行礼,“臣妾恭迎圣驾。”
皇上伸手虚扶,便闻得一阵暗香浮动,这香气不似寻常嫔妃用的浓烈,倒似带着几分山间晨露的清新,让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今晚孟姝依着绿柳摆弄,身着一袭月白色绣着海棠花的罗裙,外披一件淡粉色的丝质披风,发间只斜插着一支温润的玉簪。她微垂眼帘,长睫在宫灯映照下投下浅浅阴影,一截雪白的颈子如瓷如玉,更衬得耳垂上那对珍珠坠子莹润生辉。
“入秋天凉,姝儿往后不必在这久候。”
皇上声音低沉,目光却再难从她身上移开。说话间已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握,便带着人往粹玉堂走去。
待入殿内,鎏金烛台上燃着两支红烛,将整个内室映得温暖明亮。
孟姝亲自为皇上宽去外袍,见他眉间含着几分倦怠,冲绿柳使了个眼色,绿柳即刻端来一盆温水,水中漂浮着几片晒干的茉莉花瓣。
孟姝接过帛巾浸湿拧干,动作轻柔地为皇上净手。
皇上满意的看着眼前的美人,侧首看向殿内摆设,余光在红烛上停留了一会。“姝儿对这粹玉堂可满意?”
孟姝指尖触皇上掌心上的薄茧,顿了顿柔声道:“皇上安排的处处妥帖,臣妾不胜心喜。”
皇上闻言唇角微勾,他也不知为何对孟姝竟如此着迷,只觉着每次见她,不拘是写字作画,还是就坐在一处说说话,心里都松快几分,也忍不住便想亲近。
梳洗完,皇上换了一身寝衣,两人携手坐在罗汉床上,正说着小话,忽闻外间传来一阵响动。
“是谁在说话?”皇上眉头一皱。
景明面色白了白,在殿外俯身道:“回皇上,是沈婕妤身边的月环姑娘来禀,说婕妤腹痛难忍,求皇上过去一趟。”
孟姝眉梢微挑,正想着今晚皇上必是要移驾淑景殿了,却听皇上冷声道:“沈氏若吃多了,就走动走动,若当真不舒服,便请何医正过去看看。”
在殿外站着的月环听了这话险些跌倒,低着头不敢看景明的脸色。
景明抖了抖拂尘,一路将月环送到宫门外,“皇上辛苦了一日,现下好不容易歇息,姑娘还是回去劝娘娘顾着些体统吧。”
说着又转身吩咐身边的董明:“中秋这几日何医正都在太医局当值,你去请他到淑景殿走一趟。若真有什么不妥,速来禀报。”
董明俯首称诺,带着惶惶不安的月环匆匆离去。
绿柳担忧道:“景内官,沈婕妤不会真有什么不适吧?若传出去...”宫里少不得要编排孟婕妤迷惑圣心之类的闲话。
景明会意,低声说:“绿柳姑娘放心,沈婕妤昨夜...其实也并无大碍。”
寝殿内,皇上饶有意味的看向孟姝。
“沈氏怀着龙胎,姝儿怎不劝朕过去看看。”
孟姝转身执起青玉茶壶,纤纤玉指衬着碧色茶盏,边斟茶边道:“纳凉宴上,皇上那般担心沈姐姐,又怎会没将她放在心上?”
她将茶盏轻推至皇上面前,“皇上不去,定是提前安排了太医值守。”
皇上接过茶盏,指尖在盏沿轻轻摩挲,摇头叹了一句:“郭氏怀胎亦辛苦,数月来安分得紧,即便下月便要生产,也不似沈氏这般闹腾。”
孟姝低眉浅笑,听皇上又道:“姝儿如今脱了选侍旧籍,朕最盼着你能为朕生一位小皇子。”
“皇上不喜公主么?”孟姝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补充道:“臣妾倒觉着公主也好,皇子也罢,都是皇上的血脉......”
话音未落,皇上已倾身向前,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一个轻吻落在她眉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姝儿是这般聪慧,若生下皇子,朕会更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