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的手电光扫过证件钢印,光斑在她眼尾跳了跳。
苏若雪想起今早阿福擦得锃亮的排版机——铅字压出的"申报"二字,连油墨晕染的弧度都和真证分毫不差。
门卫"咔"地收了手电:"进去吧,记者席在东厅。"
宴会厅的水晶灯刚亮起,银器相击的脆响里,苏若雪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绕过端香槟的侍应生,目光扫过人群——穿墨绿裙的女子正站在留声机旁,短发在灯光下泛着栗色光泽,正是报纸上的沈清澜。
"沈小姐这半年在柏林可还习惯?"穿条纹西装的商人举着酒杯凑过去。
沈清澜端起茶盏抿了口,笑意在镜片后若隐若现:"倒学了些新东西。"她的指尖轻轻敲了敲随身的鳄鱼皮手包,苏若雪的呼吸一滞——那动作和胶卷上"白鸦需确认七人组"的批注字迹,连腕骨的弧度都像一个模子刻的。
她攥紧大衣口袋里的微型相机,假装整理发梢,镜头对准沈清澜的手包。"咔"的轻响被留声机里的爵士乐盖过,取景框里却突然映出半张纸片——"明华大厦307,14:00-16:00"。
苏若雪的心跳漏了一拍,正欲再按快门,身后突然响起低语:"今晚八点,老码头仓库,白鸦要见你。"
声音像片薄冰擦过耳后。
她猛地转头,只看见穿黑西装的背影闪进走廊。
宴会厅的暖气突然变得灼人,苏若雪摸出帕子擦汗,帕角的并蒂莲被手心的汗浸得发皱——那是顾承砚亲手绣的。
她将相机塞回口袋,转身时撞翻了侍应生的托盘,银叉"当啷"落地。
"对不住!"她弯腰去捡,余光瞥见沈清澜的手包拉链开了道缝,露出半本烫金笔记本。
苏若雪的指甲掐进掌心,借捡银叉的动作快速扫过——扉页上的"白鸦行动日志"几个字,像烧红的铁钉钉进视网膜。
老码头仓库的霉味裹着潮风灌进领口。
顾承砚的粗布短打沾着煤渣,帽檐压得低低的,盯着仓库门上方斑驳的"福记"二字。
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柄缠着的红绳是苏若雪今早塞给他的——"避邪"。
仓库门缝里漏出的光忽明忽暗。
顾承砚贴着墙根绕到后窗,指尖刚碰着窗沿,脚下的木板突然发出"吱呀"轻响。
他僵在原地,借着月光看见脚边半根细铁丝——从房梁垂下来,末端系着个铜铃。
"圈套。"他喉间溢出冷笑。
原主纨绔时跟着赌坊混混学的"局中局",此刻倒成了破局的钥匙。
他退后半步,摸出火柴划亮,火光照见墙角堆着的麻包——缝隙里露出半截导火索,还沾着新鲜的火药味。
仓库里的灯"啪"地熄灭了。
顾承砚猫腰钻进草垛,听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三个穿黑衫的人踢开仓库门,为首的举着煤油灯,光晕里露出松本的鹰钩鼻:"顾承砚要是敢来,就把他和这堆炸药一起送进黄浦江!"
顾承砚的手指抠进草垛里。
他想起苏若雪塞在他内衣口袋里的密信——"松本今夜调了码头守卫",原来不是调虎离山,是引君入瓮。
他摸出怀里的口哨,对着窗口轻轻吹了声,草垛后的暗格里立刻传来细碎的响动——那是阿福今早埋下的捕兽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脚步声渐远后,顾承砚从草垛里钻出来,袖口沾了片草叶。
他蹲在炸药堆前,用短刀挑开导火索,露出里面被替换成棉线的芯子——这是他昨夜在绸庄后巷,用苏若雪的绣花线换的。
仓库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顾承砚正靠在柱子上擦短刀。
穿男装的女子裹着风进来,月白立领衬得脖颈像截新折的藕。
她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炸药包,停在顾承砚脸上:"风起于青萍之末。"
顾承砚的短刀"当"地落在地上。
他想起三年前在金陵大学听的那场讲座,主讲教授最后念的正是这句话。"止于微澜之间。"他哑着嗓子接,喉结动了动,"林教授?"
女子摘下面纱,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闪了闪。
这张脸比记忆中清瘦,眼尾却还留着当年在课堂上被学生起哄时的笑纹:"我叫沈清澜。"她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也是白鸦的指挥官。"
顾承砚的手在发抖。
他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个雨夜——林文昭教授替他挡了特务的子弹,血溅在《国富论》的扉页上。"您...不是..."
"假死。"沈清澜将油纸包推过去,"当年影委要清理门户,我带着密档躲去了柏林。
冯·霍夫曼是老相识,他的银行账户替我藏过不少东西。"她的指尖敲了敲油纸包,"今晚约你来,是要给你看样东西。"
油纸包展开,里面是封贴着火漆的信。
顾承砚的瞳孔骤然收缩——火漆印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徽章,落款的"陈敬棠"三个字,正是三年前报纸上登过"坠机殉国"的军政部次长。
"他还活着?"顾承砚的声音发颤。
沈清澜没有回答。
她转身走向门口,月光在她背上镀了层银边:"信里有上海工业界的名单,还有日商在闸北的军火库位置。"她的手搭在门把上,"顾先生,现在知道为什么白鸦要藏在阴影里了吧?"
门"砰"地关上。
顾承砚借着墙角的煤油灯拆开信,墨迹未干的字迹在昏黄里浮动——是标准的颜体楷书,横折钩的笔锋像把淬过毒的刀。
他的指腹抚过"保存工业火种"几个字,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仓库外,黄浦江的浪声突然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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