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案录

第290章 宿舍惊现成婚景(1 / 2)

林树君的指尖刚触到被角,那床被子突然“唰”地被掀开。

霉味在刹那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后颈的汗毛还竖着,手电筒的光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入眼的不再是霉斑斑驳的宿舍墙面,而是朱红漆柱撑起的飞檐,头顶悬着十二盏描金八角宫灯,暖黄的光晕里飘着细如牛毛的红绸碎屑,像下了一场碎金雨。

“新人跨火盆——”

尖细的唱喏声撞进耳膜时,林树君的鞋底正碾过一片沾着酒渍的红地毯。

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符纸包,却摸到了锦缎材质的桌布——不知何时,他已站在一张八仙桌旁,桌上摆着琥珀色的酒壶、雕着缠枝莲的瓷盘,盘里的枣子泛着油光,连酒气里都浸着蜜枣的甜。

“这位客官可是来迟了?”

左边传来搭话声。

林树君转头,见是个穿青衫的中年男人,帽檐压得低,只露出半张油光水滑的脸,正举着酒盏冲他笑,“喜宴都开了三巡,您这道袍……倒是新鲜。”

道袍?

林树君低头。

他明明穿的是深色外套,此刻却变成了玄色道袍,金线绣的北斗七星在烛火下泛着暗芒。

后颈的凉意还在,他却不敢表露半分,只垂眼盯着对方腰间的玉佩——那玉佩雕着饕餮纹,嘴部缺口处结着暗褐色的痂,像干涸的血。

“来迟总比不来好。”他扯了扯道袍下摆,声音放得随意,“听说这庄子的喜宴,吃的是生死局?”

青衫客的笑僵在脸上。

他盯着林树君的眼睛看了三秒,突然“啪”地放下酒盏,抓起桌上的炸春卷大步往人堆里钻,背影比刚才佝偻了几分。

林树君的指节在桌下捏紧。

他扫过四周:东侧廊下有舞女甩着水袖,金铃在腕间碎响;西侧案几上摆着聘礼,最显眼的是一对镶红宝石的凤冠,宝石红得发暗,像凝固的血珠;正北方向搭着喜棚,红绸裹着的高台上,两个盖着红盖头的身影正对着天地牌位叩首,其中一个的鞋尖露出半截——是双绣着并蒂莲的绣花鞋,鞋跟处沾着泥,泥里混着几根银白的毛发。

“客官尝尝这鱼。”

右边突然伸来一双戴翠玉扳指的手,将青瓷盘推到林树君面前。

盘里卧着条两尺来长的鱼,鳞片泛着诡异的幽蓝,鱼嘴大张着,露出满嘴细密的尖牙,尾鳍还在微微颤动。

“这是我们庄子的‘合卺鱼’,”戴扳指的宾客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您给掌掌眼,这名字可配?”

林树君盯着鱼眼。

那对眼珠是浑浊的灰白色,像被挖出来泡过福尔马林——和西环河女尸的眼睛一模一样。

他喉头动了动,突然扯出个笑:“这鱼我认识,叫‘断指鱼’。”

“什么?”

“您瞧这鱼鳍。”他用筷子戳了戳鱼腹,“每根鳍条都少了一截,像不像被人剁了小指?”

满桌的笑声戛然而止。

戴扳指的宾客猛地站起来,瓷盘“当啷”砸在桌上,鱼身弹起来又摔下去,尾鳍拍在林树君手背,黏腻的腥气混着酒气直钻鼻腔。

周围的宾客纷纷转头看过来,有几个的瞳孔缩成了细线,在烛火下泛着幽绿。

林树君摸出根烟点上。

他注意到自己的打火机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铜质地,刻着镇墓兽纹。

烟雾模糊了视线,他趁机打量四周:刚才跨火盆的喜棚下,红盖头的影子在地面拖得老长,其中一个影子的手背上,有块青紫色的淤青——和李大宝胳膊上的淤青形状分毫不差。

血腥味就是这时候钻进鼻腔的。

比鱼腹里的腥气更浓,带着铁锈味的甜。

林树君掐了烟,顺着气味往西北方走。

穿过两溜摆满贺礼的案几,绕过正在舞剑的杂耍艺人,血腥味越来越重,混着点腐肉的酸。

他在一处朱漆屏风前停住,屏风上画着百子图,可仔细看,每个“孩子”的脸都被涂成了青灰色,手指全都少了小指。

“客官往哪儿去?”

沙哑的询问声从背后传来。

林树君转身,见是个穿黑底金线寿字纹的老者,脸上的皱纹里沾着金粉,右手背有块焦黑的烫伤——和保安室监控里那个贴在玻璃上的影子,烫伤位置分毫不差。

“找茅房。”他指了指自己道袍上的酒渍,“刚被那鱼吓着,酒都泼身上了。”

老者的目光在他道袍上停了三秒,突然咧嘴笑了,金牙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茅房在后边,过了月洞门往左。”他抬手指向屏风后的小径,指甲足有三寸长,甲缝里塞着暗褐色的碎屑,“可别乱走,这庄子……规矩多。”

林树君道了谢,转身时用鞋尖勾住块掉落的红绸。

等走到月洞门边,他猛地蹲下身,假装系鞋带,将红绸塞进鞋底——这是他能留下的唯一标记。

月洞门后是条碎石子路,两侧种着开得正好的夹竹桃,花瓣落在地上,像铺了层血毯。

血腥味越来越浓,浓得他喉咙发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摸出符纸攥在掌心,符纸边缘的朱砂刺得指尖生疼——这是他从师傅那求来的镇邪符,此刻竟烫得像块烧红的炭。

转过弯,小径尽头出现座青砖高台。

林树君的脚步顿住了:高台上挂着七盏白灯笼,和喜宴的红灯笼形成刺眼的对比。

灯笼下摆着张檀木案,案上堆着些黑黢黢的东西,在月光下泛着湿滑的光。

他眯起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清了——

案角垂着截白生生的手腕,小指齐根而断;案中央堆着暗红的碎肉,混着几根白森森的骨头;最上面还摆着颗眼珠,灰白色的,和“合卺鱼”的眼睛一模一样。

风突然大了。

夹竹桃的花瓣被卷起来,扑在林树君脸上。

他伸手去抹,指尖沾到的却是温热的液体——不是花香,是血。

高台上的白灯笼“噼啪”炸了一盏。

林树君的符纸在掌心烧了起来。

林树君的瞳孔在月光下缩成针尖。

符纸燃烧的热度从掌心窜到小臂,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手指死死抠进青砖缝隙里。

高台上那盏炸掉的白灯笼还在冒烟,焦糊味混着血腥气直往鼻腔里钻。

案角那截断腕的小指断口处,还挂着半滴未凝的血珠,正慢悠悠坠向地面——啪嗒,落进他脚边的碎石缝里。

“有意思。”

清润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林树君猛地抬头。

月光顺着飞檐淌下来,照在高台上那道身影的肩头。

那是个穿月白锦袍的青年,面容生得极俊,眼尾微微上挑,此时正垂眼盯着案上的碎肉,指尖还捏着柄带血的匕首,“敢跟着血腥味摸到这儿的,上一个还是西环河那拨自称‘除邪盟’的蠢货。”

他话音未落,林树君后颈的汗毛“唰”地炸起。

青年身周的空气里浮动着暗紫色的光纹,像被揉皱的绸缎,正是他在李大宝尸体旁见过的“能量余波”——那是高阶觉醒者战斗后才会残留的痕迹。

“二府主。”林树君咬着牙吐出这三个字。

他记得陈女士说过,山庄里真正管事的是府主的弟弟,“您这‘喜宴’,摆的是觉醒者的血肉?”

月白锦袍的青年终于抬眼。

他的瞳孔是罕见的琥珀色,此时正漫不经心地扫过林树君道袍上的北斗七星纹:“聪明。”他用匕首挑起案上那颗灰白眼珠,“这是前天刚抓的‘天才’,说能引动三公里内的水流。结果呢?”他突然笑了,“连我这把淬了尸毒的匕首都挡不住。”

林树君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他想起林嘉尤说过的失踪名单——上个月失踪的水利系研究生,上周消失的暴雨预警员,原来都成了眼前这人的“磨刀石”。

符纸的余烬掉在地上,他摸到后腰的符纸包,指尖触到最底下那张“破煞符”——这是师傅说过“不到生死关头不能用”的东西。

“走了。”二府主突然甩了甩匕首,血珠溅在林树君脚边,“良辰快到了,我哥该等急了。”他转身要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你身上这道袍——”他盯着林树君腰间的玉佩,“是玄真观的?那老东西上个月还托人送帖子,说要和我们‘共商阴阳’。”他嗤笑一声,“现在么……”

唢呐声就是这时炸响的。

“呜——”

粗哑的喇叭音混着铜锣的脆响,像一把刀劈开了夜色。

林树君猛地转头,只见喜棚方向的红灯笼全亮了,十二盏宫灯的光汇在一起,把整座山庄照得恍如白昼。

东侧廊下的舞女甩着水袖冲这边跑,金铃碎响里夹杂着尖叫:“吉时到了!新人大礼要开始了!”

二府主的身影已经融进了人流里。

林树君攥着符纸包往回走,路过月洞门时,鞋底的红绸被碎石勾住,他踉跄了一下,正好撞在张摆贺礼的案几上。

案上的凤冠晃了晃,那颗红宝石“叮”地掉在他脚边——竟是颗人眼球,表面的红漆被蹭掉一块,露出底下青白的巩膜。

“您说这府主也真是的,”邻桌传来压低的议论声,“二府主杀那些觉醒者,他能不知道?上回有个女娃子哭着求他,说自己有个生病的娘——”

“嘘!”另一个声音急得直咳嗽,“没看二府主刚走么?那女娃子现在估计在西边的腌菜坛里泡着,上回老张头多嘴问了句,第二天舌头就——”

“怕什么?”第一个声音突然拔高,混着酒气喷在林树君后颈,“府主今天娶的是阴婚!那新娘早死了三年,他图的是人家身上的‘活魂’!二府主杀那些人,不就是给这桩阴婚祭血?”

林树君的脊背瞬间绷成了弦。

他想起喜棚下那两个盖红盖头的身影,其中一个鞋跟的泥里混着银白毛发——那根本不是活人能有的。

他转身看向说话的宾客:是个穿灰布衫的中年汉子,脸红得像煮熟的虾,手里还攥着半块炸春卷,“您怎么知道?”

“我是给府主抬棺材的!”汉子拍着桌子大笑,“那新娘的棺材停在后院,指甲盖都抠进棺材板里了——”他突然捂住嘴,眼睛瞪得滚圆,“我、我什么都没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啪!”

酒盏砸在桌上的脆响惊得满座安静。

林树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捏碎了酒壶,瓷片扎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

他盯着喜棚方向,那里的红盖头已经开始移动,两个身影在唢呐声里缓缓走向天地牌位。

其中一个的脚步虚浮,鞋尖擦过红地毯时,拖出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水痕——是尸水。

“一拜天地——”

唱喏声比之前更尖细,像根针直扎进耳膜。

林树君看见二府主不知何时站在了喜棚侧边,正举着酒盏冲他笑。

他的琥珀色瞳孔里映着红盖头下的身影,嘴角的笑纹里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

“二拜高堂——”

东侧廊下的舞女突然集体跪了下去,额头贴着地面。

西侧案几旁的宾客们也纷纷起身,有几个甚至跪得膝盖发红。

林树君这才注意到,喜棚的红绸不知何时变成了黑红色,每根绸子的末端都系着颗风干的人头,头发被编成了中国结。

“夫妻对拜——”

红盖头终于掀开了。

林树君的呼吸在刹那间停滞。

盖头下的“新娘”脸色青白,左眼窝是空的,右眼却亮得反常,眼白上爬满血丝。

她的右手死死攥着块半腐的手帕,帕子上绣的并蒂莲被血浸透,变成了两朵黑花——和张承轩手机里那张“女友遗照”上的帕子,分毫不差。

“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