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姐看着宝玉,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宝叔叔。”
宝玉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苦了你了。”
就在这时,一艘渡船靠岸,下来一个女子,穿着素色的衣裙,抱着一个孩子,脸上满是风霜。宝玉看到她,愣住了:“云丫头?”
那女子正是史湘云。她丈夫卫若兰战死了,她带着孩子,四处流浪,刚从江南回来。
“宝哥哥!”史湘云也认出了宝玉,再也忍不住,抱着他放声大哭。
宝玉也红了眼圈,拍着她的背:“别哭,别哭,咱们还活着,就好。”
两个曾经在大观园里吟诗作对的人,如今在寒风中相拥而泣,引来不少人围观。
哭了一阵,史湘云看到巧姐,问:“这是?”
“是巧姐。”宝玉介绍道。
史湘云拉着巧姐的手,叹了口气:“真是苦了这孩子。”
就在这时,街上一阵喧哗,一群官差押着一个犯人走了过来。那犯人穿着囚服,戴着枷锁,正是贾雨村。他看到宝玉,眼里闪过一丝羞愧和恐惧,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宝玉看着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宝哥哥,你怎么了?”史湘云不解地问。
宝玉指着贾雨村,笑着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他也有今天!”
他笑得越来越响,仿佛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痛苦、不甘,都笑出来。街上的人都看着他,以为他疯了。
笑了很久,宝玉才停了下来,脸上恢复了平静。他对史湘云说:“云丫头,你先带着巧姐跟刘姥姥去乡下,我还有点事,办完就去找你们。”
“你要去哪?”史湘云问。
“我去见一个人。”宝玉说。
他去的是宝钗的住处。那是一间狭小的屋子,是宝钗用自己仅剩的首饰换来的。宝钗见了宝玉,愣了一下,随即平静地说:“你来了。”
“嗯。”宝玉看着她,她也瘦了,脸上有了细纹,但眼神依旧温和。
“我要走了。”宝玉说。
宝钗点点头:“我知道。”她早就料到,这个心不在俗世的人,迟早会离开。
“对不起。”宝玉说,“让你受苦了。”
“没什么对不起的。”宝钗笑了笑,“这都是命。你……多保重。”
“你也是。”宝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宝钗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知道,这一别,就是永别。
宝玉走出城,一路向北。雪花又开始飘落,纷纷扬扬的,像漫天的柳絮。他回头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那里有他爱过的人,有他恨过的人,有他欢乐的记忆,也有他痛苦的回忆。
可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他继续往前走,脚下的路被白雪覆盖,一眼望不到尽头。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白茫茫,分不清哪里是地,哪里是天。
“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宝玉轻声念着,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雪原中,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再也找不到踪迹。
刘姥姥带着巧姐和史湘云在乡下住了下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巧姐渐渐长大了,嫁给了一个老实的庄稼汉,生儿育女,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史湘云也慢慢走出了伤痛,帮着刘姥姥打理家事。
她们偶尔会想起京城的繁华,想起那些逝去的人,但更多的时候,是珍惜眼前的平静和安宁。
荣国府的废墟上,长出了青草。曾经的亭台楼阁,都化作了尘土。只有那首《好了歌》,还在风中轻轻回荡: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这厚地高天,终究容不下那些痴缠的爱恨,那些繁华的幻梦。一切都归于虚无,只留下无尽的风雪,在天地间,永恒地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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