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入怀:赵环与郭静的漫长共振

第190章 建筑材料的陶艺釉料兼容性测试(1 / 2)

下午三点的建筑材料实验室,日光透过双层防紫外线玻璃,在水磨石地面投下棱角分明的光斑。赵环蹲在实验台旁,指尖捏着一把不锈钢卡尺,正测量一块混凝土试块的边缘平整度。游标卡尺的刻度精确到0.02毫米,他读数据时的呼吸放得极轻,仿佛怕气流扰动了那些金属刻线。

“咔嗒”一声,实验室的门被推开。郭静抱着一个藤编筐站在门口,筐里码着六片巴掌大的陶片,釉色从月白渐变到靛蓝,像把初春的晨昏都凝在了陶土表面。她的帆布鞋沾着些浅褐色的陶土,鞋边还挂着半片干枯的草叶——想来是从工作室后院穿过时蹭上的。

“比约定时间早了七分钟。”赵环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表盘秒针跳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他站起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实验台,带起一阵极淡的酒精味,与郭静身上的松木窑火气息撞在一起,奇异地融合成某种介于严谨与温暖之间的味道。

郭静把藤编筐放在实验台的边缘,指尖轻轻叩了叩最上面那片月白釉陶:“这批试片烧了三次。第一次窑温高了两度,釉面起了冰裂纹,虽然好看,但怕强度不够。”她拿起那片陶片对着光,釉层下细密的纹路像冻结的溪流,“第二次配釉时多加了百分之三的长石,结果颜色发灰。直到第三次……”

“第三次调整了釉料的膨胀系数。”赵环接过陶片,指腹抚过釉面,触感比他设计图上的钛锌板肌理更温润,却带着一种不容小觑的硬度。他把陶片放在混凝土试块旁,两者的边缘在阳光下形成微妙的角度,“建筑外墙的环境比窑炉复杂得多。温度变化从-15℃到40℃,湿度波动范围45%至95%,还有酸雨的pH值影响——我们需要的数据不仅是美观。”

实验台的中央摆着三排样品:钢筋混凝土试块、阳极氧化铝板、超白玻璃。这些即将用于赵环设计的美术馆外墙的材料,此刻像等待接受审阅的士兵,整齐排列在蓝色防滑垫上。郭静带来的陶片则像一群闯入秩序世界的精灵,釉色里流动的光泽与冰冷的工业材料形成鲜明对比。

“先做附着强度测试?”郭静从筐里拿出一副薄乳胶手套,指尖套进去时,关节处的褶皱让赵环想起她在陶轮上捏塑泥坯的样子——那时她的指关节会泛起同样的弧度,只是沾着湿润的陶土,而非现在的白色胶膜。

赵环点头,打开一台银色的拉力试验机。机器启动时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某种精密仪器在呼吸。他用特制的环氧树脂,将一片靛蓝釉陶片粘在混凝土试块表面,胶体涂抹的厚度控制在0.3毫米,用刮板刮平时的角度保持45度——这些参数都记在他随身携带的黑色笔记本上,字迹工整得如同印刷体。

“你做模型时也这样吗?”郭静忽然问。她看着赵环用镊子调整陶片的位置,确保边缘与试块的中轴线完全重合,“连胶水厚度都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

“建筑的容错率在千分之三以内。”赵环头也不抬地回答,笔记本上的铅笔正在记录粘贴时间,“但陶艺……”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郭静,目光落在她耳垂上那枚陶制耳钉——那是她自己捏的小月亮,边缘故意留着不规整的齿痕,“你们允许误差存在,甚至称之为‘手工的呼吸’。”

郭静笑起来,眼角的纹路在阳光下变得透明:“上次你说美术馆的穹顶误差不能超过五毫米,我还在想,要是让我捏一个直径五十米的陶制穹顶,大概会歪到像被风吹过的云。”她拿起一片陶片,让它从掌心滑落到另一只手,釉面碰撞的声音清脆得像风铃,“但误差也分两种。有的是失控,有的是故意留出的空间,让材料自己说话。”

拉力试验机的显示屏跳动着数字。等待胶体固化的二十分钟里,赵环打开了另一台设备——盐雾腐蚀试验箱。透明的箱体内,金属格栅上已经放好了三块粘有陶片的铝板。当郭静看到他从试剂瓶里倒出氯化钠溶液,配比精确到每升水含50克盐时,忽然想起上周在他工作室看到的场景:他用同样的专注,计算着混凝土里水泥、沙子和水的比例。

“这是模拟沿海城市的盐雾环境。”赵环合上试验箱的门,按下启动键,细密的白雾立刻在箱内升腾起来,像把陶片和铝板裹进了一片微型云海,“美术馆选址在江边,每年梅雨季的雾气里,氯离子含量会比平时高30%。”

郭静凑近观察窗,看着她的陶片在白雾中若隐若现。那些釉料里的金属氧化物,是她反复调试过的配方:钴料带来的靛蓝,铁元素晕染的月白,还有微量的铜让釉色在不同光线下呈现出紫调的光泽。她从未想过,这些在窑火中绽放的色彩,还要接受如此严苛的“考验”。

“会不会觉得……太残酷了?”赵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脱下了白大褂,露出里面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道浅淡的疤痕——那是大学时做模型时被美工刀划伤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郭静转过身,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那双总是带着测量精度的眼睛里,此刻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她忽然明白,他并非只是在执行冰冷的技术标准,而是在担心这些测试会破坏她珍视的“手工温度”。

“去年烧一批茶具时,遇到过同样的问题。”她走到实验台旁,拿起那片有冰裂纹的陶片,“客户要求能进洗碗机,结果三次测试下来,釉面全花了。后来我改了配方,减少了釉料里的氧化钾,虽然冰裂纹变浅了,但能承受80℃的水温冲击。”她的指尖划过裂纹,“材料和人一样,都要找到与世界相处的方式。完全不妥协的话,很难在现实里扎根。”

赵环的目光落在她的指尖,又移到那片陶片上。他忽然想起自己设计的第一栋建筑——一个社区图书馆,最初坚持用纯玻璃幕墙,结果夏天室内温度高达38℃,不得不返工加装遮阳百叶。那时导师说的话,此刻与郭静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好的设计,是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找到共振频率。”

拉力试验机的提示音打断了思绪。赵环走过去,按下测试键。金属夹具缓缓上升,拉力数值在显示屏上逐渐攀升:1.2MPa,1.5MPa,1.8MPa……当数值达到2.3MPa时,一声轻微的脆响传来,陶片与混凝土试块分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