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磊,干快递五年了,风里来雨里去,练就了一身爬楼不喘气、看地址比导航还准的本事。我这片区老城区多,巷子深得跟迷宫似的,门牌号有时候能气死人——东家贴西家,或者干脆就剩个印子。不过,干了这么久,犄角旮旯的门儿清,谁家几点有人,谁家常年铁将军把门,心里都有本账。日子嘛,就是三轮车“突突”的噪音,包裹堆成山的压力,还有那永远响个不停的手机——不是催件就是投诉。
这天下午,太阳毒得能把人晒化,我蹬着那辆快散架的三轮,汗珠子顺着下巴颏直往下滴,后背湿得能拧出水。手机又催命似的响了,是片区经理老刘,那大嗓门隔着听筒都震耳朵:“王磊!你搞什么飞机!‘风雅苑’7栋403那个件,显示你签收了,客户刚打爆投诉电话,说压根没收到!你手抖签错单了吧?赶紧给老子处理!这单投诉成立,你这月奖金泡汤不说,还得倒贴!”
我心里“咯噔”一下。“风雅苑”7栋403?这地址熟啊!我脑子里飞快过电影:那是个老式小区,7栋就六层,根本没电梯。403那户,门常年锁着,门把手上的灰能写字,门缝里塞的宣传单都黄得发脆了。我记得清清楚楚,上午送件时,那门口堆着隔壁装修扔出来的破木板,我还特意绕了一下。怎么可能签收?除非闹鬼了!
“刘哥,天地良心!”我扯着嗓子喊,汗流得更凶了,“403那家,狗都没一条!铁门锁得死死的,我拿头签收啊?是不是系统抽风了?”
“抽个屁风!白纸黑字显示你王磊签的!客户叫黄灏,留的电话也打不通!我不管你是爬窗户进去签的还是咋的,赶紧给我找到人,把包裹送出去!找不到人,就给我把包裹完好无损拿回来!一个小时内搞不定,后果自负!”老刘吼完,“啪”地挂了电话。
我捏着手机,心里骂了句娘。黄灏?这名字听着有点怪,不像现在人常用的。更怪的是,我明明没签收,系统哪来的记录?邪了门了!奖金事小,背个虚假妥投的锅,工作都可能悬。
顾不上擦汗,我拧紧三轮车把手,掉头就往风雅苑冲。老小区树荫多,稍微凉快了点,但心里的火更旺了。蹬到7栋楼下,果然,那堆破木板还在。我锁好车,三步并两步蹿上四楼。
403门口,跟我上午来时一模一样。厚厚的灰尘,门缝里塞满的广告单,空气里有股子老房子特有的、灰尘混合着木头腐朽的味儿。我掏出手机,对着门牌号“咔嚓”拍了一张,又对着门锁和灰尘特写了几张,准备当证据。然后不死心,抬手“砰砰砰”砸门,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
“有人吗?快递!黄灏的快递!”我扯着嗓子喊。
除了我自己的回声,屁都没有。隔壁402的门倒是开了条缝,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汗衫的老头探出头,眼神有点警惕,手里还拿着份报纸。
“小伙子,别敲啦!”老头声音有点沙哑,“这户没人!空了少说也有七八年喽!”
我心里一沉:“大爷,您确定?今天系统显示我签收了个给黄灏的件在这儿,可我压根没见着人啊!”
老头一听“黄灏”这名字,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随即摆摆手,像是要挥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黄灏?哎哟喂,这名字……晦气!早没啦!好多年前就……就出事走喽!这房子一直空着,谁敢住啊!”他说着,还下意识地朝403那扇紧闭的门瞟了一眼,赶紧缩回头,“砰”地一声关上了自家的门。
我站在昏暗的楼道里,后背一阵发凉。出事了?没了?那这快递……谁寄的?谁签收的?老刘那头还等着我交代呢!
一肚子邪火和疑惑下了楼,我跨上三轮,没心思再送别的件,直奔站点。站点里一片兵荒马乱,分拣的、打包的、打电话解释的,空气里都是汗味和焦躁。我直奔老刘的小隔间,把手机拍他桌上,点开照片:“刘哥,你自己看!门锁着,灰这么厚,隔壁大爷亲口说的,房主叫黄灏的,人早没了!七八年没人住!我拿啥签收?”
老刘皱着眉头,凑近屏幕仔细看照片,又调出系统记录,盯着那个“王磊”的电子签名,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手指头在屏幕上划拉半天,嘀咕着:“奇了怪了……签名时间……是上午十点零三分。地址……风雅苑7栋403,收件人黄灏……”他猛地抬头,“寄件人呢?查寄件人信息!”
我赶紧凑过去看系统。寄件人信息栏,一片空白!没有姓名,没有地址,没有电话!只有一行冷冰冰的、仿佛凭空出现的快递单号,还有物品栏里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旧物。
“我操!”老刘也懵了,爆了句粗口,“这他妈是哪个王八蛋搞的鬼?空白寄件人?系统还自动签收了?活见鬼了!”他烦躁地抓了抓所剩无几的头发,看看我,又看看屏幕上那诡异的记录,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指着墙角一个不大的、包装得很严实的纸箱,“喏,就那个箱子!既然显示是你‘签收’的,现在又找不到人,按规矩,这东西……暂时放你这儿保管!等……等联系上寄件人再说!”他说这话时,眼神有点飘忽,显然也觉得这事邪乎,不想沾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是个普通的硬纸板箱,尺寸大概像个微波炉大小,外面缠了好几圈黄色的胶带,缠得死死的,像个木乃伊。没有寄件人标签,只在箱子正面,用黑色的记号笔,歪歪扭扭地写着收件信息:“风雅苑7栋403 黄灏(收)”。那字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僵硬感。
我心里直发毛。一个死人地址,一个空白寄件人,一个系统里“我”签收的诡异记录,再加上这么个缠得密不透风的箱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刘哥,这……这放我这儿?”我有点怵。
“不然呢?放站点?丢了算谁的?你是经手人,你保管最合适!规矩就是规矩!”老刘板起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语气里也透着点不安,“先拿着!等查清楚再说!干活去!”他不耐烦地挥手赶我。
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抱起那个箱子。箱子不沉,但入手冰凉,在这闷热的站点里显得格外突兀。我把它塞进三轮车后斗,用几件大包裹压住,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接下来几天,我照常送件,但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盯着。每次回到车上,目光总忍不住瞟向那个被压着的黄胶带箱子。它安静地待在那儿,像个沉默的炸弹。老刘那边也没消息,查寄件人信息如同石沉大海。站点里几个老油条看我眼神都怪怪的,私下里嘀咕“王磊摊上邪乎事儿了”。
这天傍晚,天擦黑,我把车停在老城墙根下一个常去的、破破烂烂的小面馆门口。老板老周是个干巴瘦的小老头,在这开了几十年店,见多识广。我照例要了碗最便宜的素面,端着碗蹲在门口马路牙子上吃。那个黄胶带箱子就放在脚边,像块心病。
老周拎着个油腻腻的抹布出来擦桌子,一眼就瞅见了那箱子。“哟,小王,这啥宝贝?包得跟防贼似的。”他随口打趣。
我扒拉了一口面,含糊地说:“别提了,周叔。倒霉催的,一个送不出去的件,寄给死人的,还赖我签收了,现在砸我手里了。”我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重点说了“黄灏”这名字和403空房子的事。
老周擦桌子的手停住了。他慢慢直起腰,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神情变得极其严肃,甚至有点凝重。昏黄的路灯下,他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黄胶带箱子,又缓缓移到我脸上,声音压得低低的:“小王……你刚才说,收件人……叫黄灏?风雅苑7栋403?”
“对啊,隔壁老头亲口说的,人早没了。”我被他这反应弄得心里更毛了。
老周没接话,他放下抹布,竟然也蹲了下来,凑近那个箱子,鼻子还微微抽动了两下,像是在嗅什么味道。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黄灏……黄灏……”他低声念叨着,像是在回忆什么极其久远的事情,“是他……那个后生……”
“周叔,您认识?”我赶紧问。
“何止认识……”老周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沧桑,“那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儿了。黄灏那后生,长得俊,心气也高,跟巷子尾老秦家那个叫秦瑶的姑娘好上了,俩人好得蜜里调油。可老秦头嫌黄灏家穷,死活不同意,把秦瑶锁家里,还扬言要打断黄灏的腿。后来……听说黄灏带着秦瑶跑了,要私奔。结果……唉,命啊!”老周重重地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惋惜,“他们坐的那辆长途车,夜里翻下山沟了……一车人,没几个活的。秦瑶……当场就没了。黄灏命大,捡回半条命,可人废了,瘫了,脑子好像也不大清楚了。再后来……听说也去了……就在那403屋里,孤零零一个人……造孽啊!”
我听得目瞪口呆,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那……那秦瑶家呢?”
“老秦头?”老周摇摇头,语气复杂,“闺女没了,他也悔啊,肠子都悔青了。可有什么用?后来没几年,也郁郁而终了。他家老房子……喏,就在前面那条正在拆的巷子里,快推平了。”
我顺着老周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灯火通明,传来挖掘机的轰鸣。秦家的老房子……快拆了?那这个寄给黄灏的“旧物”……是谁寄的?寄的什么?为什么是现在?
老周的目光又落回那个黄胶带箱子上,眼神变得异常锐利,甚至带着一丝警告:“小王,听叔一句。这箱子……邪性。我蹲这儿,都感觉一股子凉气,不是冰箱那种凉,是……是那种说不出的阴凉。”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估摸着……这东西,恐怕不是给活人看的。你最好……找个地方,把它烧了!趁早!别沾这晦气!”
烧了?我心里一激灵。这可是公司的件!烧了我拿什么交代?赔钱是小事,工作还要不要了?可老周的话,还有他脸上那毫不作伪的凝重和恐惧,又让我心里七上八下。
“烧……烧了?那公司追查起来……”我犹豫着。
“命重要还是工作重要?”老周瞪了我一眼,有点急,“这玩意儿缠得这么死,里头指不定是什么!听我的,找个僻静地方,一把火烧干净!灰都给它扬了!就当没这回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看看老周,又看看脚边那冰凉沉默的箱子,心里两个小人疯狂打架。理智告诉我,老周的话太玄乎,不能信;可直觉,还有这几天萦绕不去的诡异感,都在疯狂叫嚣着危险。最终,对工作的顾虑和对未知的恐惧混在一起,我选择了最鸵鸟的做法——拖。再等等,也许明天老刘就查清楚了呢?
“我再……再想想,周叔。”我胡乱扒完剩下的面,几乎是逃也似的抱起那个箱子,塞回三轮车斗里,跟老周匆匆道别,蹬着车一头扎进夜色里。
回到家,我把箱子扔在墙角,用一堆旧报纸盖住,眼不见心不烦。可夜里睡觉,总觉得屋子里温度比平时低,墙角那边像有个小冷库在散着寒气。翻来覆去,迷迷糊糊间,好像总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纸张被轻轻翻动,断断续续,若有若无。我蒙着头,一身冷汗,只当是自己吓自己。
第二天,第三天……箱子依旧安静地待在墙角,老刘那边也依旧没消息。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它,拼命送件,用身体的疲惫麻痹神经。直到第四天下午,我接到一个紧急派送任务,是给拆迁办那边送一批单据。地址,正是秦家老房子所在的那条正在拆除的老巷。
巷子已经拆了大半,断壁残垣,瓦砾遍地。巨大的挖掘机轰鸣着,钢铁手臂挥舞,将那些承载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记忆的砖墙、房梁无情地推倒、碾碎。灰尘漫天,夕阳给这片废墟镀上了一层悲壮的橘红色。
我抱着文件袋,深一脚浅一脚地绕过瓦砾堆,走向巷尾临时搭建的拆迁办公室。就在路过一片刚被推倒的废墟时,我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在几块断裂的水泥板和扭曲的钢筋下面,压着一个老式的、暗红色漆皮已经斑驳脱落的梳妆台。梳妆台的一条腿断了,镜子也碎了大半,但其中一个抽屉被震开了半截。抽屉里,散落出一些零碎的东西: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发卡,半截断裂的塑料梳子,还有……几张泛黄的老照片。
我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死死地钉在其中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年轻姑娘,依偎在一个穿着白衬衫、笑容阳光的男青年身边。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羞涩和甜蜜。那男青年的脸……虽然年轻了许多,但那眉眼,那轮廓……跟我手机上拍下的403门牌旁边,一张几乎被灰尘盖住的、贴在楼道里的模糊的“光荣榜”旧照片上的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
黄灏!照片上的男青年,绝对是黄灏!那旁边的姑娘……就是秦瑶!
更让我头皮炸裂的是,照片上的秦瑶,手腕上戴着一串东西。虽然照片模糊泛黄,但那东西的形状、大小……跟我家里墙角那个黄胶带箱子的大小轮廓,隐隐重合!一种冰冷刺骨的直觉瞬间攫住了我——那箱子里,很可能就是秦瑶的遗物!是黄灏生前没能送出去、或者没能保存好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阵没来由的狂风平地卷起!吹得废墟上的尘土漫天飞扬,迷得人睁不开眼。那半开的抽屉被风猛地吹得“哐当”一声彻底拉开,里面几张照片被风卷了出来,打着旋儿飞向半空。
风沙迷眼,我下意识地抬手遮挡。恍惚间,在那漫天飞舞的尘土和纸片中,我好像……看到照片上秦瑶的笑容,似乎凝固了一瞬,那双弯弯的眼睛,仿佛隔着几十年的时光,穿透飞舞的尘埃,幽幽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期盼,看了我一眼!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我猛地一哆嗦,文件袋差点脱手。幻觉!一定是灰尘太大,眼花了!我使劲揉揉眼睛,再定睛看去,风已经小了,照片飘落在地,被灰尘掩盖,照片上依旧是那个凝固的、属于过去的笑容。
可刚才那一眼带来的心悸和冰冷,却真实得可怕。老周的话,403的灰尘,诡异的快递记录,还有此刻废墟上飞舞的照片和那无声的“凝视”……所有碎片瞬间在我脑海里拼凑起来,指向一个荒诞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我再也顾不上送什么文件,也顾不上拆迁办那边会不会投诉。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驱使着我——我必须打开那个箱子!必须把里面的东西,送到它该去的地方!送到黄灏面前!不管他在哪里!
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废墟,三轮车被我蹬得快要飞起来,一路狂飙回家。冲进出租屋,我一把掀开盖在箱子上的旧报纸,那个缠满黄胶带的箱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个沉默的、散发着寒意的墓碑。
我找到剪刀,手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冰凉的剪刀刃触碰到同样冰凉的黄胶带,发出“刺啦”一声刺耳的撕裂声。我咬着牙,沿着胶带的边缘,用力地、一圈又一圈地剪开。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里,涩得生疼,但我顾不上擦。
终于,最后一圈胶带被剪断。我深吸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我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掀开了纸箱的盖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想象中的恐怖景象。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一个深棕色的、表面有些磨损的旧木盒子。木盒子没有锁,只是简单地合着。
我屏住呼吸,掀开了木盒的盖子。
盒子里铺着柔软的、已经有些发黄变脆的丝绒衬布。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样东西:一支早已干涸凝固的旧式口红,塑料外壳都裂了缝;一个同样干涸的、印着模糊不清花鸟图案的胭脂盒;一把小巧的、牛角梳子,梳齿间还缠绕着几根长长的、早已失去光泽的黑发;还有……一个用褪了色的红丝线精心缠绕、编织成的小小的同心结。
东西都很旧,带着岁月侵蚀的痕迹,但保存得异常完好,看得出曾经的珍惜。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早已逝去的、属于一对恋人的甜蜜过往。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那枚小小的同心结上。那褪色的红丝线,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又格外哀伤。这就是秦瑶的旧物?这就是她留给黄灏的念想?为什么会在多年后的今天,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出现?是谁……或者说,是什么力量,在推动着这一切?
“咚、咚、咚……”墙上的老式挂钟,指针沉重地指向了午夜十二点。窗外一片死寂,连虫鸣都没有。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出租屋里那盏昏黄的白炽灯,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闪烁起来!滋滋的电流声刺耳地响起,光线忽明忽灭,将屋里的一切都拉扯出扭曲跳动的影子!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那不是空调的冷风,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带着绝望和悲伤的阴寒!墙角那个刚刚被我打开的旧木盒子,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下,竟然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幽绿色的光晕!
我浑身汗毛倒竖,心脏骤停!巨大的恐惧让我想逃,可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动弹不得!
灯光猛地一暗,几乎熄灭!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借着那木盒子散发的微弱绿光,我惊恐地看到——
在我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空气像是水面被投入石子般,荡开了一圈圈涟漪!一个极其模糊、几乎透明的轮廓,正从那涟漪的中心,缓缓地、艰难地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形!穿着样式很老的碎花连衣裙,扎着两条麻花辫。她的脸在幽绿的光晕中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没有瞳仁,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空洞的漆黑!无尽的悲伤、绝望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痛苦,如同实质的冰水,从那双空洞的眼中弥漫出来,瞬间淹没了整个房间!
她抬起一只同样透明的手,没有指向我,而是……极其缓慢、极其哀伤地,指向我身后——那个装着旧木盒子的纸箱!她的嘴唇似乎在无声地开合着,没有声音发出,但一股冰冷彻骨的意念,如同钢针般直接刺入我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