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乖乖!"开挖掘机的小王指着天空结巴,"那、那是......"
血色夕阳里,七八个穿红肚兜的小孩正蹲在未封顶的六楼阳台边。他们皮肤青白,手脚关节反折着,像一群被人掰坏了的木偶。最边上的小孩突然咧嘴笑,嘴角直接裂到耳根,露出两排锯齿状的尖牙。
"快走!"张阿婆不知从哪窜出来,菜篮子里的香灰撒了一路,"狸子精的伥鬼全放出来了!"
老周撒腿往工地外跑,手机还在裤兜里震动。他刚拐过钢筋加工区,就看见女儿小满的校服裙角在塔吊基座后面一闪而过。"小满!"他嗓子都喊破了音,却被突然响起的童谣声盖了过去。
"月婆婆,敲铜锣,剥了皮,换上我......"稚嫩的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老周看见那些红肚兜小孩像壁虎似的在脚手架上游走,水泥墙上留下一道道带血的抓痕。
塔吊操作室里突然亮起灯。老周抬头看见小满被倒吊在操纵杆上,马尾辫垂下来扫着玻璃窗。她脚下蹲着个浑身长绿毛的怪物,正用爪子勾着校服裙摆往上卷。
"爸!它要我的......"小满的哭喊被怪物一巴掌打断。老周抄起地上的螺纹钢就往塔吊上爬,生锈的钢梯把手掌划得血肉模糊。爬到第三层时,头顶传来玻璃碎裂声,小满的白色运动鞋从三十米高空坠落。
"接着!"张阿婆在底下甩上来个布包。老周凌空接住,抖开发现是沾着香灰的铜铃铛——这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把证物调包了。
塔吊操作室的门被黑雾封得严严实实。老周把铃铛按在门上,听见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黑雾突然散开,他看见绿毛怪物正把爪子插进小满肩头,暗红的血顺着操作台流向仪表盘。
"去你妈的!"老周抡起铜铃铛砸在怪物后脑勺上。铃舌上的小蛇突然活了,一口咬住怪物脖颈。小满趁机挣脱,却被怪物尾巴缠住脚踝甩向窗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千钧一发之际,老周扑过去抓住女儿手腕。小满整个人悬在半空,下面传来张阿婆敲脸盆的哐哐声:"建国顶住!我在摆阵......"
怪物扒开咬住脖子的小蛇,腐烂的脸上露出郑大爷的五官:"你以为砸了搅拌机就完了?我的本命符......"它突然僵住,低头看见老周另一只手举着打火机,火苗正舔着从石匣里找到的黄色符纸。
"不要!!!"怪物和郑大爷的声音同时响起。符纸燃起的火焰是诡异的青绿色,火舌蹿到怪物身上瞬间爆成个火球。老周死死抓住女儿不松手,看着火球里浮现出三十年前的画面:
暴雨夜的山路上,年轻时的郑守财举着铜铃铛狂奔。他背后追着个穿寿衣的老太婆,没跑几步就被山洪冲走。铜铃里冒出黑烟钻进他七窍,从此工地上多了个爱磨刀的看门老头......
"爸!要断了!"小满的哭喊把老周拉回现实。操作室外墙的钢架正在开裂,张阿婆在底下铺的香灰圈被伥鬼们撞得七零八落。老周突然想起铃铛内壁刻的小字,把还剩半截的符纸按在铃舌上。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他胡乱喊着从电视剧里学来的咒语。铜铃铛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小蛇铃舌腾空变成三米长的巨蟒,一口吞了燃烧的怪物。伥鬼们尖叫着化为血水,浇在工地上的香灰圈里滋滋作响。
消毒水味混着苹果香在病房里飘,小满把削成狗啃状的苹果递过来,手腕上的红绳铃铛晃了晃。老周刚要接,电视里突然传来张阿婆的大嗓门:"当时我抄起夜壶就泼过去,那鬼火滋啦一声......"
"爸,这老太太怎么越说越离谱了?"小满咬着苹果含混不清地问。她脖颈上的淤青已经发黄,校服领子下隐约露出半截黄符——是今早张阿婆硬给塞进去的。
老周刚要开口,病房门"咣当"被撞开。李警官拎着两塑料袋包子冲进来,警服领子歪在一边:"出事了!昨晚工地......"
话没说完,窗外传来刺耳的急刹车声。三人扑到窗边,看见三辆混凝土搅拌车正横在马路中央,司机们瘫在方向盘上口吐白沫。最诡异的是车斗里的水泥浆,正像活物一样顺着车门缝往外涌,在柏油路上扭出蛇形的痕迹。
"又来了!"李警官把包子捏成了面饼,"这些车都是从新建的商砼站调来的,用的都是......"
"都是咱们工地挖出来的山土!"老周抓起外套就往门外冲,后腰的伤口崩线了都顾不上。小满抓起床头柜上的铜铃铛追上去,红绳在她手腕上缠了三圈。
工地围栏外已经拉上警戒线,张阿婆正举着自拍杆往搅拌车底下照:"老铁们看看这个水泥成精了嘿!哎哟谢谢大哥的火箭,我这就......"她突然噤声,镜头里一坨水泥浆正顺着车胎爬上驾驶室。
"别拍了!"老周夺过自拍杆往兜里一揣,"阿婆你上次说狸子精要吸四十九条人命,现在还差几个?"
张阿婆掰着沾满香灰的手指头:"工地死了俩,搅拌机里一个,加上三十年前那个护林员......"她突然瞪圆眼睛,"四十九减三十四等于十五?哎我算术不好......"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停在最前面的搅拌车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车斗像吹气球似的鼓起来,水泥浆从焊缝往外滋。小满手里的铜铃铛突然自己响起来,吓得她差点脱手。
"爸!铃铛在发热!"
老周抢过铃铛的瞬间,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灌进脑子:暴雨倾盆的山神庙,穿长衫的风水先生把铜铃按进石匣,黑雾里传出野兽般的嘶吼......他踉跄着扶住车头,看见水泥浆表面浮现出郑大爷扭曲的脸。
"周建国......"水泥组成的嘴巴开合着,碎石子当啷作响,"你以为烧了本命符就完了?这方圆十里的水泥都掺了我的骨灰......"
小满突然尖叫。她脚边的水泥地裂开细缝,伸出十几只灰白色的小手抓向她脚踝。李警官拔枪要射,被张阿婆一把按住:"打不得!这玩意儿沾血就长!"
老周把铜铃铛往地上一按,铃舌小蛇突然暴长三尺,一口咬住水泥怪的"脖子"。没想到那怪物直接断成两截,下半截化作水泥浆缠住蛇身,上半截扑向最近的警车。
"接着!"张阿婆从菜篮子里掏出个矿泉水瓶,里头泡着发黑的糯米,"泼它!"
小满抢过瓶子就往水泥怪脸上砸。混着香灰的糯米水溅在怪物脸上,顿时冒出白烟。水泥浆里传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地面上的裂缝开始往外渗黑水。
"不够劲儿!"张阿婆急得直拍大腿,"得用黑狗血掺朱砂......"
"用我的!"李警官突然撸起袖子,"O型血,年年义务献血!"
老周抄起路边的碎砖划破警官胳膊,血珠子甩进铜铃铛的瞬间,整个铃身突然泛起红光。小满福至心灵,抓着铃铛跳上警车车顶:"爸!把那个水泥怪引过来!"
"闺女危险!"老周话音未落,水泥组成的巨掌已经拍向警车。小满闭眼摇响铃铛,一道红光呈扇形炸开。被照到的水泥浆瞬间凝固,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态冻成雕塑。
工地突然陷入死寂。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站在车顶的少女,她马尾辫散了半边,校服沾满泥浆,手里的铜铃铛还在嗡嗡震颤。
"周小满!"班主任的怒吼打破寂静,"你逃课就是来搞封建迷信?!"
三个月后,土地庙重建完成的那天,老周带着小满来上香。庙檐下新挂的铜铃在风里轻响,阳光透过铃身上的蛇形花纹,在地上投出游动的光斑。
"爸,郑大爷真的魂飞魄散了吗?"小满摆好供果,突然压低声音,"昨晚我梦见他说......"
"嘘——"老周把三炷香插进香炉,青烟笔直地升向晴空,"有些事儿,知道得越少睡得越香。"
他们转身离开时,谁都没注意到供桌上的苹果少了一个。庙后老槐树的树洞里,半截毛茸茸的尾巴一闪而过。铜铃又响了一声,这次没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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