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暴雨倾盆。胡小班摸黑溜出家门,雨衣兜着木匣子沉甸甸的。茶庄里烛光摇曳,王先生正在给供桌上的牌位敬香。"胡先生果然守信。"他拈起三支线香,烟雾凝成个"敕"字,"烦请将此信送至城隍庙后巷..."
话没说完,门外传来春梅的尖叫。胡小班转头看见妻子浑身湿透站在雨里,怀里抱着六岁的儿子小豆子。"你深更半夜跑这鬼地方干啥!"春梅要往里冲,被门槛绊个踉跄。供桌上的蜡烛突然齐刷刷熄灭,王先生的脸在闪电里泛着青光。
最邪门的事发生在第七天。胡小班送完最后一单快递回家,发现小豆子蹲在阳台折纸钱。彩纸在他小手里翻飞,转眼就变成金元宝、小汽车,还有台扎着白花的纸冰箱。"爸爸看!"孩子仰起脸,瞳孔变成了诡异的竖瞳,"穿黑衣服的叔叔教我折的。"
凌晨两点,胡小班被窸窸窣窣的响动惊醒。月光从窗帘缝漏进来,照见小豆子直挺挺站在床边,手里攥着把纸剪刀。"叔叔说该剪爸爸的生死线了..."孩子咧嘴笑,嘴角咧到耳根。胡小班抄起台灯砸过去,纸人轻飘飘落在地上,小豆子突然软倒在他怀里。
儿童医院走廊的白炽灯管滋滋响。春梅揪着医生白大褂哭喊:"我儿子体温只有28度!"胡小班盯着抢救室的红灯,青铜戒指突然发烫。他冲进安全通道,对着空气大吼:"王守仁你出来!"
烟雾从灭火器箱底漫出来,凝成个穿中山装的男人。"令郎命格特殊,正适合当阴差。"王守仁的虚影抚着长须,"若应下这差事,保你全家二十年太平。"胡小班一拳砸在墙上,指节渗出血珠:"去你妈的!把我儿子还来!"
第二天清晨,胡小班跪在44号墓碑前烧黄纸。木梳在火焰中扭曲变形,崔小姐的叹息声混在风里:"王守仁的真身藏在茶庄地窖..."话没说完,纸灰轰地腾起,凝成个青面獠牙的鬼脸。
当天夜里,胡小班拎着汽油桶摸进茶庄。供桌上的牌位突然齐刷刷转向他,最中间那块写着"泰山府君王讳守仁之神位"。火苗蹿上神龛的瞬间,地砖轰隆裂开,露出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小豆子的哭声从地底传来,胡小班纵身跳了下去。
地窖里烛火通明,小豆子被铁链锁在石台上,脚踝系着根红绳,绳头连着个稻草人。王守仁正在往草人胸口钉铜钉,每钉一下孩子就抽搐着惨叫。"住手!"胡小班举着铁棍扑过去,却穿过对方身体撞在石壁上。
"晚了。"王守仁举起草人,小豆子突然睁开全黑的眼睛,"生死契已成。"青铜戒指啪地碎裂,胡小班眼睁睁看着儿子化作青烟钻进草人。春梅的哭喊声由远及近,警笛声响彻街道。茶庄突然剧烈摇晃,所有牌位同时炸成碎片。
三个月后的清明夜,胡小班蹲在十字路口烧纸。火堆里突然伸出只小手抓住他手腕,小豆子的声音细细传来:"爸爸别哭,我现在管着三条街的鬼魂呢。"春梅抱着孩子生前的书包呆坐在旁,没看见灰烬里缓缓浮现的青铜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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