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1月11日，奉天大帅府。

黎明前的青灰色天光渗进老虎厅的雕花窗棂，照在于学忠手中那支还在冒烟的毛瑟枪管上。杨宇霆的尸体横陈在《东北三省全图》前，血从太阳穴的弹孔里汩汩流出，在地板上蜿蜒成一条暗红色的小溪，恰好漫过地图上的"旅顺口"。

张学良瘫坐在太师椅里，军装前襟溅着血点，手里攥着半块染血的镇纸——那是他父亲张作霖生前最爱的和田玉貔貅。

"汉卿，"于学忠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五点半关东军要开晨会，我们还有两小时。"

窗外传来汽车急刹声，紧接着是杂沓的皮靴声。副官李振唐撞开门："总司令！日本宪兵队包围了帅府！"

老虎厅西侧的作战室里，炭盆烧得正旺。

于学忠用刺刀挑开奉天城防图上的蜡封，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红蓝箭头——红的是关东军驻地，蓝的是东北军布防。张学良盯着代表日本铁路守备队的猩红标记，那些箭头像毒蛇般缠绕着奉天城。

"兵工厂爆炸，杨宇霆暴毙，日本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张作相捻着佛珠，胡须上的霜花随着呼吸颤动，"当务之急是......"

"是给他们个台阶下。"于学忠突然用刺刀尖戳住地图上"满铁附属地"的位置，"河本大作最想要什么？"

张学良猛地抬头："中东路！"

"对，把哈尔滨到满洲里的铁路监护权让给日本人。"于学忠的刀尖划出一道血痕般的红线，"用这条铁路，换三个月喘息时间。"

清晨六点二十分，奉天日本领事馆。

河本大作正在用白绢擦拭军刀，刀刃映出他阴鸷的三角眼。领事林久治郎匆匆进来："杨宇霆死了！张学良刚刚送来照会，同意重启中东路谈判！"

军刀"锵"地入鞘。

"八嘎！"河本一脚踹翻茶几，"那个鸦片鬼竟敢先动手？"他忽然狞笑起来，"也好......给东京发电：就说杨宇霆被抗日分子刺杀，关东军需要增派一个师团'保护侨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