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棚长,扛得住。”于学忠声音平静。
“扛得住?”刘老歪嗤笑一声,猛地伸手在于学忠肩膀上重重一捏,力道大得惊人。于学忠身体晃了晃,脚下生根般站住,眉头都没皱一下。刘老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是更深的嘲弄:“行啊,有点筋骨。不过小子,军校那套花架子,在这儿屁用没有!活下来,靠的是狠劲儿!是眼力见儿!懂吗?”
“是。”于学忠依旧简洁。
刘老歪不再理他,吆喝着众人进了营房。一股浓烈的脚臭、汗馊和劣质烟草混合的污浊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头晕。大通铺上铺着薄薄的草席和发黑的棉被,角落里堆着破旧的杂物。这就是他们几十号人的窝。
发饷的日子,本该是新兵营最热闹的时候。可当于学忠跟着队伍来到营部军需处那间低矮的土坯房前时,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军需官钱有福,一个肥头大耳、裹着厚厚皮袍子的中年男人,正坐在炭火盆旁,慢条斯理地剔着牙。他面前摆着一张油腻腻的方桌,上面放着名册、算盘和一摞摞用草绳捆着的铜钱、银角子。几个先到的棚长围着他,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低声说着什么。
“下一个棚!”钱有福懒洋洋地喊了一声。
刘老歪立刻换上一副笑脸,点头哈腰地凑上去:“钱爷,辛苦辛苦!这是我们棚的饷册。”他双手递上一本册子。
钱有福眼皮都没抬,随手翻了一下,拨拉了几下算盘珠:“新兵十二人,本月饷银,每人两块银元,扣去冬装、鞋袜、铺盖、伙食费…嗯…”他拖长了调子,手指在算盘上又拨了几下,然后抓起一捆铜钱和几个银角子,“啪”地扔在桌上,“喏,棚长三块,兵丁每人…四百文!”
“四百文?!”一个新兵失声叫了出来。按照当时市价,两块银元能换两千多文铜钱!这一扣,几乎扣掉了八成!
“嚷嚷什么?!”刘老歪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那个新兵,“钱爷算的账还能有错?!再废话,军法伺候!”
钱有福这才抬起眼皮,浑浊的小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慢悠悠地说:“怎么?嫌少?小子,这军装是天上掉下来的?这粮食是大风刮来的?师座养着你们这些张嘴吃饭的,容易吗?扣的这些,是公中的份例!懂不懂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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