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逸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总是很安静的眼睛，此刻却像深不见底的潭水，将他所有的情绪都吸了进去，却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聚会……”

他终于开口，声音比他预想的还要沙哑。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空气仿佛凝固了。

客厅里只剩下冰箱发出的细微嗡鸣。

顾晓寒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落在了他身后的某一个虚空点上。

她似乎思考了很短的一瞬，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我不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

许逸蹲在地上的身体僵了一下，血液仿佛都凉了半截。

他预想过这个答案，甚至在心里排演了无数次，可当它真的从她口中说出时，那种失落还是尖锐得让他措手不及。

“你跟同学们好好玩。”

顾晓寒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

这句体贴的话，此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她把他和“同学们”划归到了一起，而她自己，则安然地留在了这个世界之外。

他慢慢地站起身，骨节发出轻微的声响。

蹲得太久，腿有些麻。

他狼狈地扶了一下旁边的沙发扶手，才勉强站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问，或许只是不甘心，或许是想从她的话里找到一丝一毫的，她在乎他的证据。

顾晓寒说着，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映着她柔和的侧脸。

“我和你妹妹约好了一起看电影，爆米花都买好了。”

原来她早就有了安排。

一个不属于他的，完整的，甚至可以说是愉快的夜晚。

许逸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那是一种混杂着庆幸与更深失落的复杂情绪。

庆幸她不会孤单，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感到不快。

失落的是，她的世界里，他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他的存在与否，并不会影响她的任何计划。

“好。”

他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

他走到玄关，弯腰换鞋。

钥匙碰撞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不敢回头看她。

他怕看到她已经完全投入到自己世界里的样子，那会让他此刻的离开，显得更加像一个笑话。

“那我走了。”

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

金属的冰冷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

“嗯，路上小心。”

顾晓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是那么平静。

他拉开门，没有再回头，快步走了出去。

防盗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沉重地合上。

那声音，像是一道分界线，将两个世界彻底隔开。

门内，是属于她的温暖与安宁。

门外，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许逸站在电梯里，看着金属门上映出的模糊身影。

那件他纠结了许久的白衬衫，此刻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可笑。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电梯下行带来的轻微失重感，让他一阵心慌。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还是同学群里热闹的聊天记录。

他点开顾晓寒的对话框，输入框里光标闪烁，他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最终，他还是按灭了屏幕，将手机揣回了口袋。

傍晚的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无数的光影从车窗外掠过，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斑驳。

收音机里正放着一首伤感的情歌。

同学聚会的地点定在一家叫做“酒店，在市中心，离他家不算远。

车子在酒店门口的停车场停稳。

许逸在车里又坐了足足五分钟。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一场艰难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