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毒,新厂房的墙体已经垒起了半人高,红砖在阳光下泛着暖光。
江晚搬了个小马扎,坐在离工地不远的一棵老槐树底下,手里拿着账本,有一搭没一搭地核对着最近采买的物料。
她不能去工地里头走动,陆亦川下了死命令,她也乐得清静,在这儿吹吹风,看着那厂房一天一个样,心里踏实。
正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账本上的字迹开始打旋,耳边工地的喧嚣也变得忽远忽近。
她下意识地扶住身边的树干,想站起来,腿却使不上劲,身子软绵绵地晃了晃。
“嫂子!”
一声惊呼,离她最近的陆昭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丢下手里的活计就冲了过来。
他这一喊,整个工地都静了一瞬。
陆亦川正在墙头上跟人递砖,听到动静,扭头一看,魂都快吓飞了。
他几乎是从半人高的墙上跳下来的,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江晚跟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他声音又急又慌,抱着她的手臂却稳得像铁钳。
江晚靠在他胸口,晕眩感过去了一些,她有气无力地辩解:“我就在树下坐着……”
“坐着也不行!”陆亦川根本不听,黑着脸,抱着她就往家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
工地上的人都停了手,个个脸上都是担忧。
周霞混在人群里,看着陆亦川抱着江晚远去的背影,垂下的眼帘遮住了里头复杂的情绪。
陆亦川把江晚轻轻放在炕上,转身就吼陆昭:“去!把村西头的王大夫给我请来!跑快点!”
陆昭应了一声,撒开脚丫子就没了影。
很快,村里的赤脚医生王大夫就背着药箱赶来了。
他给江晚号了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没事没事,别一惊一乍的。”王大夫取下老花镜,“就是怀着身子,气血弱了点,加上天热,有点中暑的先兆。多躺着歇,吃食上弄点好的补补,就好了。”
听到这话,陆亦川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算落回了肚子里。
送走了王大夫,他回到屋里,看着江晚有些发白的脸,心里又是后怕又是心疼。
从这天起,江晚的“禁足令”就彻底升级了。
别说去工地,就连院子门,陆亦川都不让她出了。
他把作坊和工地上的事,一股脑全揽了过去,每天天不亮就起,忙到天擦黑才回,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钻进厨房。
“你别动,我来。”他把正要淘米的江晚按回椅子上,自己卷起袖子,手法生疏地洗米下锅。
晚饭桌上,除了平日的饭菜,总会多一碗雷打不动的卧鸡蛋。
江晚看着那碗飘着几滴香油的鸡蛋,有些哭笑不得。
“我没那么娇气,整天这么躺着,人都快废了。”
“废了也得躺着!”陆亦川态度强硬,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王大夫说了,你得补。”
江晚拗不过他,只能由着他去。
只是心里明白,这厂子眼下正是最要紧的时候,扩建、招人、培训、对接省城的供货,千头万绪,都压在陆亦川一个人身上。
她好几次夜里醒来,都看见他坐在煤油灯下,就着昏黄的灯光,看周正阳画的那些图纸,眉头拧得死紧。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陆大柱和周正阳耳朵里。
这天中午,两人没在工地吃饭,结伴来了江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