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河上的汽笛刺破夜空时,陆醉川的后颈已被冷汗浸透。
醉仙楼的房梁带着焦糊的木屑砸下来,他拽着沈墨寒往楼梯口冲,眼角余光瞥见小九的判官笔在头顶划出金红弧光——那支笔杆缠着褪色红绳的判官笔,此刻正像活物般震颤,将坠落的青砖碎石钉在半空中,碎渣扑簌簌落进她月白裙角。
"楼基被刨空了!"赵霸天扛着半人高的镇灵碑撞开侧门,碑身刻着的"阴阳司事"四个篆字泛着青灰光,"底下有东西在啃柱子!"话音未落,整栋楼突然像被巨手攥住般剧烈摇晃,陆醉川踉跄着撞在雕花栏杆上,怀里的酒葫芦"当啷"落地——那是他今早刚从地窖摸的十年烧刀子,此刻酒液混着灰尘在地上蜿蜒成暗褐色的河。
井底的笑声越来越清晰。
那声音像是无数人挤在喉咙里说话,带着海腥味的气浪从脚底下涌上来,陆醉川的布鞋被打湿,低头竟看见青石板缝里渗出暗红海水,正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
"跳!"林大侠的铁剑挑开最后一截着火的房梁,剑身上的雷纹突然亮起,"底下是空的!"
陆醉川拽着沈墨寒的手腕往下跳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下坠不过三息,却像过了半个世纪——等脚踏实地时,鼻腔里满是潮湿的霉味,头顶的天光被坍塌的楼体封死,只剩几缕血月的红光从裂隙里漏下来,照见眼前是座被藤蔓缠绕的地宫,墙壁上嵌着的青铜灯台正在自动点燃,幽蓝火焰映出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
"这是......"沈墨寒的指尖抚过墙面,桃木剑的剑穗突然炸成细碎火星,"大西洲的星象刻纹。
老陈说的'海神的礼物',原来指的是他们在地下挖通了这条通道。"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
头顶落下的碎石砸在镇灵碑上,溅起点点火星。
赵霸天抹了把脸上的灰:"先找出口!
再震下去,这破地方得把咱们活埋!"
"出口被封了。"
苍老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
陆醉川的城隍印突然发烫,他反手摸向腰间——那方刻着"酆都司命"的青铜印此刻正泛着暖黄光晕,像是在回应什么。
阴影里走出个穿粗布短打的老者,白发用草绳随便扎着,左脸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却生着双极亮的眼睛,"我在这地底下蹲了三十年,就等今天。
你们踩着的,是大西洲人用来连通阴阳的'归墟门'。
门一开,他们的'海神'就能顺着血月爬上来。"
"怎么封门?"陆醉川把酒葫芦里最后一口烧刀子灌进喉咙,辛辣顺着食道窜到天灵盖,城隍印的光突然大盛,"要老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