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民们这才颤颤巍巍地,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他们看着吴闵的眼神,充满了敬畏、感激,还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就在这时,一个虎头虎脑,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从他母亲身后钻了出来。他是吴大海的孙子,小名狗子。许是年纪小,不懂得恐惧,他仰着脏兮兮的小脸,好奇地打量着吴闵,奶声奶气地问:“大哥哥,你真的是皇帝吗?我听我爷爷说,皇帝都住在金子做的屋子里,顿顿吃肉,你怎么穿得比我还破?”
“狗子!胡说什么!”吴大海的儿子,也就是狗子的爹,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就要跪下请罪。
“无妨。”吴闵摆了摆手,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孩子,眼中露出一抹笑意。
他蹲下身,与孩子平视,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因为朕的江山,还有人穿着破烂的衣裳,还有人吃不饱饭。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挨饿受冻,朕的龙袍,穿着就不安心,朕的宫殿,住着就不踏实。”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渔民们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们听得懂这句话。
他们看着蹲在地上,耐心跟一个渔村小儿说话的皇帝,看着他身上那件甚至还不如自己的破烂衣衫,许多人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扑通!”
吴大海再也控制不住,带着全家人,重重地跪了下去,这一次,是心甘情愿,是五体投地。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随着他的带头,院子内外,所有的渔民,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他们用最质朴,也最真诚的方式,表达着对这位年轻帝王的拥戴。
这一次,吴闵没有再扶他们。
他缓缓站起身,坦然地接受了这份跪拜。
因为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这大周的皇权,是天下的正统。他要让这些最底层的子民知道,他们的天,没有塌。
他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眉头微皱。
“吴大海。”
“草民在!”吴大海连忙应道。
“带上村里的青壮,将这些尸体,拖到村外,一把火烧了。朕不想让这些污秽之物,脏了你们的土地。”
“是!”
“再把那个吓晕过去的县令,还有那个李天豹,给朕用冷水泼醒,一并绑了。”
“是!”
吴大海应声而起,此刻的他,仿佛年轻了二十岁,浑身充满了干劲。他招呼着村里的男人,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现场。
恐惧过后,是压抑已久的愤怒的宣泄。他们拖拽着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地痞恶霸的尸体,没有丝毫的怜悯。
很快,两桶冰冷的井水,兜头浇在了钱德龙和李天豹的脸上。
“啊!”
两人一个激灵,悠悠转醒。
当他们看清眼前的景象,尤其是看到吴闵那张淡漠的脸时,刚刚恢复的一丝神智,瞬间又被无边的恐惧所淹没。
“陛……陛下饶命!臣……臣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钱德龙涕泗横流,磕头如捣蒜,哪里还有半点朝廷命官的威仪。
李天豹更是吓得浑身瘫软,他终于明白,自己招惹的,根本不是什么江湖过江龙,而是这天底下,最真,最硬,也最惹不起的那条真龙!
吴闵懒得理会他们的丑态,他看向吴大海的婆娘,也就是狗子的奶奶,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大娘,叨扰多时,怕是让你们受惊了。可还有饭食?朕……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