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入废墟阴影的那一刻,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不是那种失去方向的晕眩,而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拉扯,灵魂都要从躯壳里剥离出去。
耳边尽是令人不安的回响,嗡嗡作响,像是无数只虫子在啃噬着我的神经。
然后,一切都静止了。
我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处似曾相识的地方。
四周灰蒙蒙的,像是笼罩着一层永远挥之不去的雾霾。
脚下是冰冷的石板路,凹凸不平,硌得我生疼。
是“回声之狱”。
可是,又和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
上次,这里是混乱的记忆碎片,是无数声音交织而成的迷宫,让我迷失自我,痛苦不堪。
而这次,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像是被擦拭干净的镜子,映照出最真实、也最残酷的真相。
我环顾四周,眼中多了几分冷静与洞察。
萧砚站在我左侧,身形微微颤抖。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一幅熟悉的画面——
一个破败的石室,潮湿阴暗。
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被铁链锁在墙上,头发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
那是……萧砚的母亲。
我记得,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萧砚看到这幅画面,痛苦地跪倒在地,无法自拔。
他一直活在对母亲的愧疚之中,认为自己没有能力救她脱离苦海。
可是这次,他没有。
他缓缓向前走了一步,站在那幅画面前,低声说道:“对不起,娘亲,我终于明白你的苦衷。”
他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力量。
我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枷锁正在一点点崩裂。
他不再是那个软弱无助的孩子,而是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
画面开始扭曲、淡化,最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场景——
一个年幼的孩子,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那是……年幼的萧砚,抱着他母亲的遗体。
我心中一痛。
原来,他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
我转过头,看向另一边。
沈砚站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恐惧的东西。
那是一张音柱。
一根高耸入云的黑色石柱,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在音柱的顶端,钉着一个人——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他的身体被铁链紧紧束缚着,鲜血染红了衣衫。
我认得他。
他是沈砚的玩伴,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年。
我记得,在聆音谷的时候,我曾听人提起过,沈砚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亲手将自己的玩伴钉上了音柱。
那人望着沈砚,眼中没有恨意,只有深深的遗憾:“你本可以救我的。”
一瞬间,沈砚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喉间的逆鳞锁开始剧烈震动,发出令人不安的嗡鸣声。
他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像是要阻止什么东西从里面钻出来。
他第一次颤抖着开口:“我……我错了。”
他的声音很小,几乎微不可闻。
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防线正在一点点瓦解。
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是对的,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保护自己。
可是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他错了,错得离谱。
我收回目光,看向自己。
我的面前,也出现了一幅画面。
那不是我痛苦的记忆,不是我被囚禁的场景,也不是我被利用的画面。
而是一个平静祥和的画面——
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聆音谷的门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她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那是……初入聆音谷的我。
我静静地凝视着那道身影,轻声道:“谢谢你一直坚持成为‘人’。”
谢谢你,一直保持着善良和纯真。
谢谢你,让我有机会重新找回自我。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我能感觉到,我的灵魂正在一点点修复。
我的记忆正在一点点恢复。
我的情感正在一点点回归。
我不再是那个被操控的傀儡,不再是那个迷失自我的音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