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起身,拉开房门。
门口站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店小二,身材瘦小,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手肘和膝盖处都打着颜色不一的补丁,显得颇为寒酸。
他双手吃力地端着一个硕大的托盘,上面摆着一壶温好的酒,四样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盘热气腾腾的酱牛肉,香气扑鼻。
“他们还让小的把这个交给您。”小二见顾渊开门,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他一边递信,一边飞快地补充道:“送酒菜的那几位爷,都穿着好料子的衣裳,腰里挂着玉佩,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领头的是个大高个,笑呵呵的,看起来挺和善。”
这小二倒是个机灵的,寥寥数语,便将对方的特征点明,既完成了任务,又向顾渊示好。
顾渊接过信,目光扫过托盘上的酒肉,淡淡道:“这些,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啊?这……这可使不得!客官,这……”
小二微微一愣,随即吓得连连摆手,托盘都差点没端稳。
顾渊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小二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身,让他手脚发软,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最终,他只能在顾渊的气势下,颤抖着点了点头,低声道:“是……是,多谢客官赏赐。”
顾渊这才收回目光,关上房门。
小二如蒙大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他不敢再逗留,端着托盘,逃也似地跑下了楼。
房间内,顾渊拆开信封。
信纸是上好的宣纸,字迹龙飞凤舞,颇有几分功底。
信中言辞极尽恭维,先是自报家门,称自己是“铁拳盟”的会长“风中追风”,久仰“神魈顾渊”大名,视其为毕生偶像。
接着又说,他无意中见到宝马夜照,便猜到是顾渊当面,不敢唐突拜访,备下薄酒,以表敬意。信末则诚挚地邀请顾-神能移步一叙,让他们这些忠实粉丝能一睹偶像真容,他们公会上下必将感激不尽。
粉丝见偶像?
顾渊嘴角带笑,透着些许嘲弄。
他随手将信纸一搓一揉,九阳真气自指尖吞吐,那封信笺连火光都未曾出现,便在他掌心悄无声息地化作了一捧比尘埃还细腻的粉末。
他甚至懒得去想对方是如何认出自己的,无论是通过夜照,还是通过其他渠道,于他而言,都毫无意义。
想见他?
可以。
那就自己找上门来,而不是让他屈尊降贵,去见一群素不相识的“粉丝”。
这世上,岂有偶像主动走向粉丝的道理?
他将粉末随手一扬,闭上双眼,心神再次沉入对武学的钻研之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夜色渐深,嵩山脚下的小镇褪去了白日的喧嚣,陷入一片静谧。
与顾渊所在的客栈隔着两条街的另一家酒楼,雅间之内,气氛却与外面的宁静截然不同,显得有些焦灼。
“盟主,这都快一个时辰了,那姓顾的怎么还没动静?”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略带凶相的壮汉猛地灌了一口酒,将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便是铁拳盟的副会长之一,“烈火雄心”。
“我看他就是瞧不起咱们!什么狗屁大神,架子比天还大!”
坐在主位上的,正是铁拳盟的会长“风中追风”。
他约莫三十许,相貌儒雅,闻言只是皱了皱眉,轻声道:
“烈火,稍安勿躁。顾渊此人,性情孤高,本就不是易于之辈。我们备下酒菜,送上拜帖,已是尽了礼数。他来与不来,皆是他的选择,我们静候便是。”
“静候?等到天亮吗?”
烈火雄心一脸不忿,“咱们好歹也是这嵩山地界排得前三的大公会,他倒好,连个回信都没有,把咱们当什么了?空气吗?”
“烈火兄此言差矣。”
坐在烈火雄心对面的一个瘦高个玩家笑呵呵地开口了。ID“张天翼”,也是公会的高层之一,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顾神何等人物?那是在武道大会上视八强如无物,逼得东皇亲自下场背书的存在。他性子冷淡些,也是理所当然。或许,他正在考验我们的诚意呢?”
“狗屁的诚意!”烈火雄心嗤之以鼻,“我看他就是狂妄自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风中追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没有再说话,但眉宇间的沉思之色却愈发浓重。
他心里清楚,烈火雄心说的虽然粗鄙,却也道出了几分事实。他们这次,恐怕真是热脸贴了冷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