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燕淮铩羽而归,便看到了一幅奇景。
营门前支起数口大锅,朝戈士兵和留守的黑羽军一起维持秩序,灾民们排队领粥,井而有序。
燕淮差点以为朝戈打上门来了。
长骏见到自家统领,连忙放下长勺,上前迎人。
"统领!朝戈送了粮草来,凌...公主三日前就预料到粮荒,便送信进朝戈调粮…"
细心的燕淮不难发现,自己这个总想着弄死凌氏的副将,对她的称呼改口了。
燕淮眸光一沉,快步走向主帐。
沿途路过粥棚时,灾民们纷纷跪地言谢,"多谢燕统领!"
"朝戈公主仁德!"
此时,凌纾正在喝药,听到脚步声,便抬头,正对上燕淮复杂的目光。
他站在逆光处,铠甲染血,眉目如刀,显然杀气还未褪去。
凌纾注意到他左臂缠着绷带,有血渗出。
"赵独死了?"她放下药碗,话音极淡,好似在跟他唠家常。
燕淮眼前浮现的是她崩溃时的模样。
一遍一遍拿刀刺向叛军,并对他说,"我讨厌你。"
短短几日,她又恢复了这副冷淡如霜的样子。
燕淮没有回答,而是问,"为什么这么做?"
凌纾不想跟他弯弯绕,直言,"因为朝戈足够有诚意,因为我不忍百姓受苦。"
她的话像一滴水落入滚油,在燕淮心口炸开。
他盯着她苍白的面容,试图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可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坦荡的刺眼。
"诚意?"燕淮冷笑一声,铠甲上的血腥气随着动作弥漫,
"凌无极屠我满门时,可曾讲过诚意?"
他逼近榻前,左肩绷带上的血迹越发鲜明。
凌纾这才注意到这是刀伤,一看就是与人近身搏斗时留下的。
"那是战场。"她微微向后仰,拉开距离,"各为其主。"
燕淮突然暴怒,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案几上,药碗叮当响。
凌纾又被吓一跳:【麻卖批的。】
"我妹妹才十二岁!她为主什么?!还有那些妇孺、孩童!"
凌纾忍着吓出来那点眼泪水,深吸一口气,
"我祖父绝非滥杀无辜之人。"
"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我也要说,"凌纾盯着燕淮阴鸷的眼睛,"你说我祖父亲手杀了你的父亲,"
"是,那是为将者在战场上的拼搏,刀剑无眼,不是令尊死就是我祖父亡!"
"可朝戈获胜后,我祖父就带着旗帜回了朝都!前朝王派人驻守的滕州,他们以我祖父之名血洗滕州,"
"你以为为何朝王突然暴毙,那是我祖父不愿当这把滥用的刀!"
"朝王生性凶残,喜好屠戮的快感,他才是你该仇恨的那个人……"
凌纾的话如同利刃,剖开燕淮的血肉,硬生生的逼他直视那段血淋淋的回忆。
他伤口崩裂,浑然未觉。
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凌纾,翻涌着滔天巨浪。
"撒谎。"他咬牙切齿,"凌无极亲手将我父亲的头颅挂在城门三日…"
"挂了三日就取下来了。"凌纾打断他,
"挂敌人头颅示众,换作是燕地赢了,挂的就是我祖父的!这是自古以来的你们行军之人鄙陋恶习!"
"我祖父得知滕州驻守滥杀无辜后,连夜回了朝都兵谏,朝王得知后假意应允,暗地里派人继续屠杀,还以我祖父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