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您还记挂着我。”
苏欢捧着温茶盏,心口漫过缕暖。
离陀摆了摆手:“你体寒,帝京寒冬浸骨,更要当心。”
离陀记得初见时,苏欢身子极弱,瞧着风一吹就倒,偏是这般模样,却解了全城疫劫。
她行事果决爽利,半分不拖沓。
那时他便想,若她是男子,定能驰骋万里山河。
如今瞧她回京后诸般作为,才惊觉自己目光狭隘。
有些人从不需要旁人让地界,她飞到哪儿,哪儿便是朗朗乾坤。
“我倒没什么,只是小芙芙……您看有法子吗?”
离陀让苏芙芙张嘴,反复查看半晌,沉吟道:“她原本会说话,小时候受了惊吓,心神溃散,胆子吓没了,才说不出话来。”
苏欢揽过扑回怀里的苏芙芙,从袖中摸出备好的荷包,捻块酥糖喂她,才点头道:“她早不记得那事了。”
离陀轻叹,望着那团软糯身影生出怜惜:“她不记,伤却还在。况且年纪太小,断不能胡乱用药。这事儿……着实棘手。”
苏芙芙爬上绣墩,乖乖挨着苏欢坐了,口中酥糖味漫开,小脸瞬时漾起笑意,眼尾弯成月牙。
这些年听人提她的症,早惯了,此刻自然也不介意。
离陀收回目光,看向苏欢:“这些,你该最清楚。”
苏欢垂眸,没答话。
她如何不清楚?
芙芙的哑,原是心病,当年那事的阴影刻得太深。
从前她想,便是一辈子不能言,她也护得她一世。
可如今,是芙芙自己想开口了。
离陀那话,也合她心意。
急不得,只能慢慢养。
离陀又劝:“她年纪小,指不定哪天就开口了,这事最忌催逼。”
苏欢应道:“您说得是。”神色沉静,分明早料到他会这么答。
离陀忽的顿住:“你今日来,怕不只是为这事儿吧?”
姜到底是老的辣。
苏欢瞥向院外,寒风卷着零星雪子簌簌落。
天地像被按了静音,静得骇人。
可谁都清楚,平静底下藏着多少暗流。
偌大的帝京,竟没处安宁。
她收回视线,抬眸与离陀对视,字句清晰:“太医院里,谁是您可信之人?”
离陀猛地一怔。
他早知苏欢今日登门有事,却没想她问得这般直白。
分明是要问,太医院里,谁能托底!
离陀沉默许久,终是苦笑道:“你竟连这都猜到了。”
太医院那摊腌臢事,原是藏得严实,尽是些人精,一个个面皮功夫了得。
谁想苏欢才给姬帝瞧了几日病,便敏锐察出端倪。
太医院众人各事其主,早已分崩离析,明争暗斗从未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