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太医喉间一哽。
他万难料到,瞧着温软和顺的苏欢,启唇竟如此锋锐。
行止间半点对他的敬畏忌惮都无,简直狂傲!
乔太医气极反笑,语带讥诮:“是老夫孟浪了,苏二小姐乃大长公主信重之人,应付姬帝病症,自然手到擒来。老夫聒噪,还望苏二小姐海涵。”
苏欢神色疏淡。
姬帝的病来势汹汹,她没闲工夫耗在这等无谓纠葛上。
鲡妃忙出来打圆场:“苏二姑娘既如此吩咐,本宫这便着人照办。”
言罢,即刻唤宫人进来,推开窗牖,又将姬帝身上两床厚褥撤下,换作薄毯。
凛冽寒风瞬时从敞露的隙缝呼啸而入,将殿中众人尽数裹卷。
殿内淤积的沉闷气息,顷刻间被冲散。
几个立在门边的宫人,不自觉缩了缩脖颈。
鲡妃虽依言照做,心底却满是困惑:“苏二姑娘,陛下这……”
苏欢抬眸望她,缓声道:“方才为姬帝诊脉,见其革脉如鼓,实是肝郁经年,邪热壅遏,此病看似猝然,实则……积弊已久。”
鲡妃面色愈发忧急:“这、这……”
苏欢所言再明白不过,然真要挑明,未免太过难堪。
分明是说,姬帝的病,皆因长期心绪不宁,郁结于心所致。
而近来……最令姬帝动怒的,除了姬鞒,还能有谁?
可鲡妃如何接这话?
毕竟她是姬修生母。
双方暗中早已势同水火,她此刻无论作何表态,都不妥当。
“姬帝血气两虚,长此以往,身子骨熬不住。须先疏解体内邪热,再慢慢调养。”
苏欢说着,取出一卷银针,“稍后我先为姬帝针灸放血,再佐以补血益气汤药,待高热退了,再作计较。”
鲡妃望着那排布齐整的银针,又瞧苏欢平静淡然的侧脸,莫名地,原本慌乱的心绪竟渐次安定。
她眼中带着期许,轻声问:“苏二小姐当真能令陛下退热?”
苏欢唇角微扬,半是玩笑:“若连头疼脑热都治不好,前几年也开不起医馆,养活弟妹们了。”
乔太医额间青筋直跳———这不是明着指桑骂槐,说他没本事吗!?
头疼脑热?说得倒轻巧!
姬帝若只是普通风寒,何至于如此棘手,闹得这般动静!?偏这苏欢,竟口出狂言!
姬帝病情凶险,她倒能这般轻描淡写,分明是半瓶子晃荡!
他冷哼:“看来苏二小姐胸有成竹?那就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