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恐怖集

第648章 弦断孤鸿影(2 / 2)

"要么成为养料,要么……"黑衣人摘下自己腐烂的半边面孔,露出琴身内部的空洞,"成为琴的一部分。"他的眼眶涌出黑色黏液,滴在焦尾琴的裂痕上,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

我抄起地上的断弦勒住琴颈,弦丝割破手掌的瞬间,伤口涌出的血竟在琴身上灼烧出焦痕。黑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竹林深处传来古钟轰鸣。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雾霭时,我发现自己躺在琴师别院的天井,怀中的焦尾琴已化作灰烬,唯有七根琴弦缠在腕间,在朝阳下泛着金属冷光。

镇志残卷记载,三日后有人看见我独坐北林琴台,膝头横着把崭新的焦尾琴。月光下,我的左眼变成浑浊的死鱼眼,琴弦上凝着暗红血痂。那些夜巡的更夫说,自此每逢阴雨,镇北便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其间夹杂野鸭哀鸣与黑鹤长唳,如同百鬼夜哭。

镇东头哑女阿鸢开始梳头了。

铜镜里的她用断弦缠着白发,每缠一匝,手腕血痂就脱落一片。我躲在雕花窗棂后看得分明——她梳的哪里是头,分明是焦尾琴的七根弦。当铜镜映出我死鱼眼时,阿鸢突然转头,咧开缺牙的嘴:"该换弦了。"

子夜梆子响过三声,我腕间琴弦突然绷紧。跟着血渍指引来到义庄,守尸的赵老汉正用缝尸线缝自己裂开的肚皮。月光从瓦缝漏进来,照得他肠子上密密麻麻的针脚泛着青光。

"琴师要选新弦了。"赵老汉从腹腔扯出半截琴弦,蛆虫顺着丝弦往上爬,"看见镇口那棵歪脖子树没?弦断之前挂红绸,能骗过琴灵的眼睛。"

我狂奔至镇口,老槐树气生根在月光下扭成琴弦形状。刚将红绸系上枝头,树根突然缠住脚踝。树皮裂开眼睛,流出黑褐色的泪:"你听过《断魂引》的第八段吗?"

焦尾琴的残影在树干浮现,七根血弦震颤着发出婴儿啼哭。树冠垂下无数发丝,每根都系着个腐烂的镇民面孔。阿鸢在最高处荡秋千,每荡过一次,我腕间的琴弦就勒进肉里三分。

"月晦之夜要来了。"赵老汉的缝尸线突然勒住我的脖颈,"要么让琴师选别人,要么……"他裂开的腹腔里飘出焦糊味,"成为第八根弦。"

我抄起地上的断弦勒住树干,琴音戛然而止。树冠炸开漫天血珠,每滴都凝成微型焦尾琴。阿鸢的秋千秋千绳突然断裂,她摔下来时化作满地铁锈味。当晨光染红东方,我发现腕间琴弦已变成八道血痕,而镇志残卷最后写着:"琴成之日,需以活人七窍封音,镇民八魂为弦……"

三日后有人看见我跪在琴师别院,用断弦将左眼缝成死鱼眼。月光下,焦尾琴的灰烬在琴案上重组,七根新弦泛着镇民们临死前恐惧的蓝光。更夫们说,自此每逢月晦,镇子便响起八手联弹的《断魂引》,琴音里混着缝尸线的穿梭声、气生根的绞紧声,以及哑女梳头时琴弦勒进头皮的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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