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没有说,许佑德也没有再逼迫着继续问,沉默了好一会儿,只轻声说道:“一个噩梦能做得把一个不恐高的害了恐高症,你得多......”
沈睿一顿,以为他又要说什么拌嘴的词儿,正打算提了火气与他开干。不想却听得他说道:“......让人心疼啊!”
沈睿提着的火气瞬间消弭殆尽,轻叹了一口气,紧张的神色立刻便缓解了。
许佑德:“真想抱抱你。”
沈睿:“不用。”
许佑德:“怎么不用?小姑娘这个时候是最需要人爱护的!哪儿能随意地就翻篇呢?只可惜我现在没手空着了。”
沈睿:“真不用。”
她想着:我抱着你呢。
沈睿的双臂微微收得更紧了紧。
船面上水贼已经基本完成了日常打劫工作,指挥着新掳来的人丁按秩序过桥进舱。沈睿又听到了隆隆的车轮滚动声音,一瞬间便来了气力,努力抬头来看。
可惜她身量太小,甲板挡得严严实实,她瞧不着。
许佑德:“你在干什么?”
沈睿:“我看看那个火炮。”
许佑德无奈:“你这样在我身上蹭来蹭去,还真以为自己是条八爪鱼?”
沈睿:“忍着点!你忍着点!”
许佑德:“......”
他哀怨地看着沈睿:“我......恨......”
沈睿:“?”
许佑德别开脸去,白净的面皮居然飞了一层红霞,“你继续爬吧。”
沈睿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只好先顾了自己的事儿,双腿蹭着把住了他的腰间,双手暂暂一放,又立刻地向上一抬,抱住了他的脖子。
这样子算是把自己往上提留了一个高度——原先脸对胸,腿挨着屁股;如今是胸对脸,腿挨着胸。
没错,许佑德的脸给直接埋在了沈睿的温柔乡里。
许佑德咬牙切齿:“我......更......恨......了......”
这话说得低声,正一片狂悖的逆风吹来,立马卷着飘到江面,散了个干干脆脆。
沈睿专心致志地望着上头,视野宽阔了些,也比较好找东西,按理说火器这么个巨大而笨重的物件应该能被人瞧见,可沈睿却是遍寻不到。
莫非是他们自己吓自己,根本就没有火器?
沈睿略略地放宽了些心,刚打算挪下去,就看到车轱辘上驾着黑漆漆的火炮来了。
沈睿:“......”
果然是火炮!
之间几个木头摆着的架子上搭了个圆柱似得黑筒,约莫三尺长,洞口似碗口,像是猛虎蹲坐的姿势,浑身涂满了亮得反光的黑漆,没有一点斑驳的痕迹,看来像是个新物件。
总的来说,比较起其他笨重而巨型的火炮,这个火炮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小巧玲珑。
沈睿把这些特征暗暗记在心里,伸长的脖子一缩,又默默躲回去了。
许佑德在下头瓮声瓮气地张嘴说道:“你总算是下来了?”
沈睿觉得奇怪,怎么许佑德声音里有几分愤怒得憋屈,好像自己也没惹他呀?
许佑德深呼吸了一口气,好歹平复了心绪,便又问道:“看到火器了?”
沈睿这才老实回答:“看到了,应该是一个小型火器,跟虎蹲似得。”
许佑德一顿,他这次是真真实实地猛得一顿,顿得脑袋都跟着晃了晃。
沈睿把着他的脖子,力道共享,只得跟着一颤。眼睛下意识地就扫到了底下的滔滔江水,瞬间脑子便晕球了:“你别动!”
许佑德身子一颤,满腔悲愤:“我作孽啊!”
沈睿:“你做什么孽!难道说这个火器图纸是你传出来的?”
许佑德:“......哦!那倒不是。”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照你这等描述,听着怎么有点像是才当廷才造出来的虎蹲炮?可才造出来的东西,性能没有操试全面,连战场上都没有投入使用,这些游离在江湖外头的水贼是怎么得到的?”
当廷对火器把控严苛,所有火器皆由工部虞衡清吏司管辖的军器局以及内府管辖的兵杖局进行制造,可以说就是在紫禁城里,天子眼皮底下进行的工作。
若是这都能散出去......
沈睿心里有点惊惑了:“莫非他们还当真都是......”
许佑德:“先别罔下结论。”
沈睿问:“你以前不是一直引导着我向这个结论去的吗?”
许佑德:“之前是之前,之前咱们讨论的是人丁造船的事儿,和这次火器的事儿不一样。”
沈睿:“有什么不一样的?”
许佑德:“差别大了去了。人丁造船这件事,若真是当廷所为,虽然伤了百姓黎民皮毛,但到底是为百年社稷太平记,也算情有可原;但若是火器流出亦是当廷所为,那就是放虎狼于乡野,若偶有民暴民乱,操了火器便能发展成造反。你说,当廷怎么可能把火器赠予别的势力?”